燕歸于夢里浮沉,他反反復(fù)復(fù)憶起殷彧帶著殷晴之景,如心頭之肉被人生生剜去,不知是痛至麻木,還是空了一塊。
大醒時天已昏曉,他心如已灰之木,枯坐窗前,許久未動。只找人要來了酒,一杯接一杯,又嫌不夠,便拿著酒壺,對著漸圓的月,兀自飲著,傷口也只草草敷衍了事。灼人心腑的烈酒淌過喉嚨,他卻怎也醉不了,只覺苦澀,不啻飲下一碗黃連釀的酒,苦,苦到心頭。
只一遍遍形如自虐地回憶殷晴被帶走那一幕。
他在記憶里翻來覆去尋找蛛絲馬跡,企圖將她的所有言行舉止,一顰一笑拆解開來,讓一切變得有跡可循,他無不惡意地去揣測,她早就知道殷彧會來,對么?
——所以才叫他點穴,難道是害怕自己會不舍嗎,不,她都情愿一走了之,又怎會不舍。
去苗疆看日出,只是欺騙他的謊言嗎?若是,又為何不趁他傷重便離去……給他幾日的甜頭嘗嘗,與兄長暗自通信,轉(zhuǎn)眼又將他拋下。
燕歸按住胸膛,那顆跳動的心臟,無時不在承受針尖般的刺痛,他竟笑了起來,雪白面容上,唇角的血擦不盡。
視線落在手腕上,那根細(xì)若發(fā)絲的紅線,他勾一勾手指,紅線微微發(fā)燙,仿佛還帶著舊日二人溫存的體溫,可惜線的另一頭,己在遙不可及的遠(yuǎn)方。
凝視著這根血線,燕歸沒由來地覺得,自己就像兒時所見,族中幼童稚子忙趁東風(fēng)所放的紙鳶,他用于牽制猗猗的情蠱,倒成了束縛紙鳶的線,她在那頭牽著,輕巧地扯一扯,便能讓他凌空歡欣,又跌入谷底,只余空中寄一絲,飛騰不自知。
一顆心全系在那根線上,時上時下,痛不欲生。
猗猗啊猗猗,有時你真比我想得要狠。
“想死別死在我這?!睎|方夜進(jìn)來時,就見到這幅月下對酒消愁的光景,唇邊微不可察一動,冷嗤道:“我救你回來,是圖你尚有點用?!?/p>
一把劍哐當(dāng)一聲扔在他跟前:“你既頹廢至此,何不一死了之?!?/p>
燕歸果真彎腰拾劍,卻未向自己,而是轉(zhuǎn)身向外。
東方夜未得好處,自是攔住他。
燕歸冷言:“讓開!”
東方夜問:“你要去哪?”
“昆侖?!?/p>
“請便,我不攔你。只是,人搶回來,寒毒何解?”東方夜側(cè)身,讓他走。
“未有雪蓮,你有何解?”
燕歸腳下一頓,又聽后方少年開口:“我若是你,必然韜光養(yǎng)晦,再將那些攔我之人盡數(shù)殺了,死人再沒有資格和我爭搶一二?!?/p>
他微微笑著:“可惜,你所對抗的是一整個門派,昆侖不出世的高手何其之多,你便是有這個魄力,你也得有這個實力?!?/p>
“你想說什么。”酒過喉頭,無比干澀的嗓音。
東方夜道:“苗疆十八寨群龍無首。很多人都在等你,燕少主……不對,我該稱你一聲燕門主。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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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歸瞇起眼:“你想借我之手對付昆侖?”
“哈哈哈?!睎|方夜笑了幾聲,驚起林中寒鴉陣陣:“若只你一人有意,尚可如此。”
“但我聽聞,你與殷彧之妹郎有情妾有意,我若叫你屠了昆侖滿門,怕只能做一對怨偶?!?/p>
燕歸眉毛收攏,很是不悅:“她叫殷晴?!?/p>
他并不喜歡別人將猗猗冠以他人姓名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