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的話證實了容從錦的推斷,他不禁一時愕然,此時他住在望京,有一兩知己好友,守在父母膝下正是他生活得最幸福的一段時間,是和他隨王爺在封地兩種不同的恣意。
“是?!北烫覕狂畔掳?。
她哪里知道容從錦心神激蕩,能不動聲色的坐在此處已經(jīng)是他多了數(shù)年閱歷加之身處皇室磨礪不凡的緣故。
碧桃就在身側,容從錦心頭盤旋著一件大事,令他心懸在半空上下不得,不知道顧昭他怎么樣了,是否能平安抵達望京順利求援,他不在顧昭身邊,碧桃能照顧好他么?容從錦坐在梳妝臺旁心思千回百轉,擔憂煩惱皆涌上心頭,絲縷般的纏繞在他身上。
容從錦煩躁一推,恰好丫鬟奉上漱口的茶,泛著馥郁香氣的茶湯潑向桌面。
“公子…”丫鬟不知哪里觸怒了容從錦連忙跪下請罪,碧桃也小心翼翼的投來問詢的目光。
“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容從錦斂起心神,平靜道,“收拾了吧?!?/p>
用過早膳,在澄觀水榭中坐定,微風習習,容從錦卻難以靜下心來,腹中不時刺痛難忍,好似有什么尖銳的東西要破囊而出,待他凝神再次試圖感受時,那燒灼的銳痛缺卻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但容從錦知道,那不是自己的錯覺,而是真實發(fā)生的。
水面銀波漣漣,四面皆是水域,泛舟方能登到湖心的浮翠閣上,是個絕佳的安靜地方,憑欄望去,梧桐倒影深處自有青蘿碧葉隨著微風舒展輕顫,與清澈湖水間漾動的倒影融為一體。
容從錦閑暇時會在水榭中讀書打發(fā)時間,此刻心緒起伏想起舊事來,他母家乃是定遠侯府,三代前不過是一屠夫,過不下去才投了軍,因驍勇善戰(zhàn),智謀過人屢立奇功,年過五旬時被破格封為定遠伯爵,到他父親這一代兄弟三人也投身從戎,守邊疆鎮(zhèn)滇南。
不過數(shù)年遇滇國大舉進犯,父輩以數(shù)萬兵力拒守滇國長達月余,迎來援軍維護欽朝疆土安穩(wěn),定遠伯爵府名望大增,兩位伯父卻也在這一戰(zhàn)中為國捐軀,感念忠烈,定遠伯爵也被晉為定遠侯爵,風頭一時無兩。
定遠侯府久居滇南,整軍經(jīng)武掌一方軍士,幾年前才挪進望京,根基尚淺,與望京中盤根錯節(jié)的世家大族相比不免相形見絀。
欽朝自開國以來,重文士而輕武將,像定遠侯府這種以軍功立身,真正的一家子都是黃土上打滾,血海里堆出來的爵位最為世家大族所不屑。
定遠侯府也是無言以對,莫說是進士了,合族搜羅一遍就連一個舉子都沒有,大伯父家的次子連考了五年不中,據(jù)說很接近了,今年秋闈下場有望中舉,這已經(jīng)是他們整個定遠侯府的驕傲了。
面對這種局面,他父母每每遇到外表儒雅謙遜,內里鄙夷疏離他們粗鄙的世家大族也只能忍下一口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