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琴非常有用,至少在原本的江易周看來,她離不開詩琴。
出門的禮儀,去旁人家中要注意些什么,如何給人送禮,什么禮物該收什么不該收,這些在豪門貴族之中,通通都是學(xué)問。
在縣城長大,不認識字,沒讀過書,更不曾與高門大戶的夫人小姐社交過的江易周,什么都不明白。
有詩琴在,江易周才能勉強表現(xiàn)得像個安國公府上千金。
江易周想到這兒,輕笑了一聲。
她笑得有些突然,詩琴垂首,心跳慢了一拍,不知為何,面對眼前這個從昏迷中剛剛蘇醒的六小姐,她總有一種頭皮發(fā)麻的感覺。
像是弱小的動物,遇見了森林中強大的捕食者。
那種隨時可能會被吞噬的不適,纏繞在詩琴心頭。
“那么喜歡睡覺,不如我把床讓給你,你來睡吧?!?/p>
江易周說罷,光著腳下床,走到了詩琴面前,她的腳趾玲瓏小巧,皮膚如玉,就是太瘦了些,透著些沒有血色的蒼白。
江易周說著話,手垂在兩側(cè),低頭的詩琴正好看見了那雙手,那雙手上滿是做活后磨出來的粗繭,名門大戶的小姐絕對不可能有這樣的手。
別說小姐們,她的手都比江易周的手要細膩光滑。
不過是個鄉(xiāng)下來的土包子,詩琴至今還記得,六小姐剛?cè)刖r,那雙受驚幼貓一樣的眼睛,緊緊盯著每一個人,一點兒風(fēng)吹草動都能讓她坐立難安。
上不了臺面的樣子,真是令人發(fā)笑。
想到江易周懦弱無能的模樣,詩琴的心突然靜了下來,她沒覺得江易周話里陰陽怪氣,她只覺得江易周是在說真心話,真想要將自己的床讓給她。
“六小姐說笑了,我不過是個丫鬟,怎能上小姐的床呢?晨露寒涼,六小姐赤足下地,小心染了寒氣?!?/p>
她說著,抬手去扶江易周的手腕,打算帶著江易周回去。
“啪!”
一聲清脆的響聲響起,緊接著是江易周比晨露更涼的聲音。
“別碰我?!?/p>
江易周很討厭別人碰她,尤其是活人,活人溫熱的皮肉,總會讓她想起那些做任務(wù)的日子。
她看著一個個鮮活的人,從她面前走過,不少人半路離開,只留下一具冰涼刺骨的尸體。
她是行走在世間的旅客,是無根的游魂,如浮萍一般。
被拍紅了的手很疼,可這份疼,遠沒有詩琴此刻心中的驚愕來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