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是暴露了吧,楊科不住吞咽,只覺嘴里又干又苦,宋文柏聽著電話,沉默地下了車,離得遠了些,走至綠化樹下。
冷風卷起枯葉沙沙作響,電話那頭才開口繼續(xù)說道,“我想告訴宋警官的是,陸淵回國了?!?/p>
宋文柏眉間緊皺,通緝令廣發(fā),綠林社也分崩離析,安城還有什么值得陸淵冒這個險。
閃爍的貨車前大燈過于刺眼,宋文柏舉手遮擋,光束在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撞擊發(fā)生得太快,只不過是眨眼之間。
車輪摩擦著地面被硬生生推出數(shù)米,尖細地割著人的耳膜,如同木樁敲鐘般,可轎車并不像金鐘般堅固,與高大貨車形成鮮明對比的矮小車身在碾軋中萎縮,而隨著貨車一次次錘搗有什么噴濺出來。
是血,燙得灼人的紅血。
宋文柏腦中空白數(shù)秒,摸了摸滾燙的臉頰,指腹間滿眼的紅,抽出警用腰帶里手槍,可有人比他快一步。
一聲槍響后,輪胎爆氣,在貨車的另一面,摩托揚長而去。
寒涼的冬霧猝不及防擠進肺腑,林書音眼皮泛紅,下頜處的水珠接連滴落,在被圈入懷中時身體不可控制地發(fā)抖。
林書音極力克制哭聲,可啜泣仍不可避免嗆出來,許舟將人抱得更緊,林書音埋進寬闊的胸膛。
衣服被迅速浸濕,壓抑的哭聲宣泄而出,拱起的脊骨一顫又一顫,胸前的淚水比射入的子彈更令他痛苦。
吹了一夜的凜冽寒風終于停了下來,木欄上積了厚厚的一層白雪,天邊翻著魚肚白。林書音緊緊攥著衣袖,許舟將冰涼的手握緊手中。
十指相扣,林書音眼皮發(fā)腫,嗓音悶悶的,許舟低下頭,靠得極近,不知說了什么,男人點點頭。
車內(nèi)煙霧繚繞,喬四強忍咳嗽,開了一條細細的窗縫,貪婪地呼吸著外界干凈的空氣,凹槽里堆滿了煙蒂,程明生呼出一口長煙,微瞇著眼,直直看著相擁的兩人,最后呲啦一聲,煙頭壓在凹槽里。
醫(yī)院的停尸房低溫冰冷,趙禎紅著眼,沒走兩步又掉出眼淚,“宋sir?!?/p>
只幾個小時,男人便像熬了幾個大夜,襯衫凌亂,領帶松松垮垮,警用腰帶套著槍隨意放在座位上。
楊科死相凄慘,斷肢殘臂,血肉碎成一塊又一塊,尸體都不得完整,宋文柏低著頭,雙臂放在膝上,干脆扯掉垂落的領帶,是他太自以為是了,以為自己的身份是永遠的護身符。
若不是陰差陽錯,宋文柏睜開猩紅的雙眼,并非巧合,男人忽的站起身,“走吧,還有正事要做?!?/p>
元旦意即初始之日,標志著新的一年的開始,警署不見喜色,氣氛陰沉,誰都沒想到,科長竟被活生生撞死,綠林社敗了,可只要人沒抓到,安城就永不得安寧。
人來人往的大堂內(nèi)走入一個人,看清長相,大堂鴉雀無聲紛紛回視,前臺的警察愣了愣,久久沒有回神。
林書音停了下來,眉眼疏離冷淡,語氣毫無波瀾——
“我要自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