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里都疼,胳膊也是,只是撐著地做起來,肌肉都一抽一抽的,引得眉心顰顰。
視線里的一圓天地被葳蕤繁茂的深林取代,這里古樹參天,藤蔓伴著雜草生長,毫無章法中又帶著十足的野趣。
在她所躺之地的附近幾十步的距離,有一條奔騰的水流,水流湍急,若是人落進去怕是眨眼間便會被卷走,不見生死。
因為天色近黃昏的緣故,眼前的一切有些荒涼可怖,偶爾吹來一陣風,也讓她覺得陰涼生寒。
山中似有野獸的嚎叫聲,嗚咽的長吟連綿不絕,那好像是狼。
她有潮水一般多的問題,但此刻卻是茫茫然不知問些什么,且更沒有人聽她說話。
意識到這一點,孤寂與恐懼感襲上心頭,她本就隱隱作痛的身體開始不自覺地發(fā)抖,就像一只還未學會飛翔便自巢中落下來的幼鳥,驚懼地等待著未知的危險。
也不知是受了怎樣的折騰,她發(fā)髻完全散了下來,成半挽半披狀,風一吹過,發(fā)絲拂動,刺得她鬢邊發(fā)癢。
正待她想要勾一勾那一小撮惱人的頭發(fā)時,耳畔冷不丁響起一道聲音,如平地驚雷一般,生生將她嚇得呼吸一滯。
“你終于醒了,都快給我等睡著了~”
恰有一陣裹著草木清香的風穿林而來,與她驀然回首的臉碰了個正著,混沌消極的思緒猝然間清醒了不少。
也看見了自己身后盤腿坐著的人。
身后有棵兩人腰粗的老槐樹,樹前倚著一個少年模樣的人,盡管已近黃昏,光線不大清晰,還是能看出少年著一身鮮亮的白袍,一柄細細長長的劍被其用手肘壓著擱置在腿上。
只大概看出是個英氣周正的相貌,五官細節(jié)卻探不清了。
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但被嘴快的少年搶先了。
“你這姑娘命真大,從那么高的懸崖上摔下來,先是被樹攔住了,又遇上了我,若不然不是被水沖走淹死便是在樹上掛到死,運氣倒是好。”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為何會從懸崖上掉下來?”
好似與人閑暇聊天般,少年周身縈繞著輕快疏朗的氣息,話語也充斥著笑意。
只不過他問得實在是太多了,此刻大腦空空的她根本應答不了,她只能睜著一雙迷惘的眼睛看著對方,漫無目的地搖著頭。
垂落在少女背后的烏發(fā)隨著主人的動作滑落到頸側(cè)xiong前,襯得那張臉愈發(fā)小巧白皙,讓少年不由得想起長亙山的河谷,那些遍地生長的花。
只不過眼前這個像是雪玉凝成的。
正是這副玉軟花柔的好顏色,才讓他駐足在此地,久久不愿離去。
按著他往常的作風,救了人后便會甩袖走了,哪里還能如此耐心,他行走江湖數(shù)載,靠得可不是送佛送到西的慈悲心腸。
但他愿意為眼前的少女破一回例,甚至思緒仍不住蔓延到了今年下山前師父交代他的一件事上。
“我不知道,我好像什么也不記得了?!?/p>
許久沒有開口說話,少女的聲音有些干澀發(fā)啞,但在少年耳中仍舊美妙動人,比長亙山中啼鳴最好聽的芙蓉鳥還要更勝一籌。
但也沒忘記表達自己的詫異,他狐疑道:“什么都不記得,連自己是誰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