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法一破,那些記憶便會泄洪般還給樊璃。
到那時,倒在那少年將軍身上的愴心蝕骨之痛,和被破障英靈虐咬殘殺比起來,哪個更讓他絕望?
對面那人本就蒼白的臉色此刻白得像死灰,眼底血絲密密麻麻幾乎讓人看不到眼球本色。
謝遇垂著雙眸,良久,手腕一動,把一顆顆黑子收回去。
他開口了,音色卻啞如銹爛的鐵:“國師精通命理,可是早算到這天了?”
國師看著一點點收去的殘局。
“自生死簿銷毀后,測命便如賭棋猜先,所有人的命都是手中的一把棋,攤手之前,是單數還是雙數,是災還是福,都靠猜。”
老人忽然低哂:“不然這龍脈也不會落到將軍手中了?!?/p>
謝遇:“向這江山借的,并不會白拿?!?/p>
國師眸光安定,只是抬眼時周遭空氣冷冽如一絲絲鋒利如刀的無形冰弦,屋內危機四伏!
“那么,大將軍要用什么來回饋這江山?”
謝遇隔著一張案幾,目光看向國師時,那絲絲冰弦倏然被一抹冷梅香撞散。
他聲音嘶啞,語氣卻一如既往的平靜:“這得看欽天監(jiān)能給我什么了?!?/p>
國師明知他要問給樊璃固陣的法子,卻決口不提此事。
一老一少對面而坐。
國師慢吞吞說道:“老朽此來,只單單為了討回那段龍脈,大將軍給自然最好。不給,便只能請地獄誡鞭了——”
謝遇把最后一顆黑子丟進棋簍:“大師,那七十一具天師骨快撐不住了?!?/p>
國師長眉一壓。
謝遇:“加上您總共七十二具尸骸,以這區(qū)區(qū)凡骨支撐龍脈,最多能頂幾年?一旦龍脈崩斷,這神州便立馬化作地獄,妖魔橫行的景象不是我想看到的,也不是帝龍想看到的,國師呢?”
國師袖下的手掐進掌心。
三千年來,歷代天師飛蛾撲火的拿自己尸骨去承受那龍脈上的千鈞重量,好為神州億萬子民搏一刻短暫的安寧。
可要是那龍脈上的某個墳穴稍微出一絲差錯,往旁邊移那么幾寸,外面那片寧靜的夜色就會在眨眼間土崩瓦解。
所以歷代天師摳破頭皮都想把龍脈救出來,他,自然也不例外。
謝遇朝身后掃了一眼,那四個護法神一看他那平靜無波的眼神,登時一陣牙疼,悄無聲息的退出去了。
“我這障沒法破,”護法神走后,謝遇淡淡道:“一年后,待這額上的封印散開,陰界會立刻頒布追殺令?!?/p>
那時候各方勢力張開天羅地網,縱使是百萬供奉的英靈也會落得個首身分離、灰飛煙滅的結局。
國師緩緩掀開眼皮。
“若大將軍沒法破障,就得時時刻刻躲避追殺了,自顧不暇的人,如何能救龍脈?”
“若這各方勢力都歸附我呢?”
可大家憑什么歸附一個失控的英靈,和陰界對著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