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璃捧著對方的臉,那臉上的眼淚怎么也擦不完。
他從沒發(fā)現(xiàn)謝遇這么愛哭難哄,茫然無措的立在謝遇身前,被對方用力抱著,用力到那顫抖的手像扣進了骨髓。
他低下頭:“別哭,公子璃的盡頭是閻王,那樊璃的盡頭就是你,你別倒下去,你倒了,這段路我就走不完了?!?/p>
謝遇:“我寧愿你做個無情無義的人,也不想看你變成這副樣子……”
“那你該怎么辦呢?”樊璃輕聲道,“不這樣走一遭,人間就沒有謝遇了啊,灶王說他從人們的頌念祈福里重生,可你呢?誰記得你的名字?誰敢向你祈福?”
謝遇咽下喉頭的血腥味,仰頭望著樊璃。
請神的路沒法中止,所以樊璃斷骨在徐州城前以及失明的這十年,都是在替龍脈承災!
冷、暗、痛、病、孤,這就是龍脈正在經(jīng)歷的苦難,若它痛到?jīng)]法挺過去,必然會有什么地方出現(xiàn)特別大的災情。
然而這些年整個神州幾乎沒有什么天災降臨,風調(diào)雨順,四季分明。
這些都是用樊璃的血肉換來的啊!
如今那祖陵地下的龍脈已經(jīng)快撐不住了,一旦龍脈繃毀,到時候會有什么災劫落在樊璃頭上?
粉身碎骨?
“倘若三千年前的閻王毀掉生死簿是因為它該毀,那三千年后的今天,殺掉十殿就是因為他們該殺——”
謝遇看著樊璃,雙目爬滿血色。
“你只管在這條請神路上走,龍脈塌了我替你扛,庇護神不來我替你請,天日昭昭,若天不辨善惡忠奸,那就推倒天!”
在那之前,他先血洗十殿!
突然,一聲鼓角響徹京都,雪意腳步慌亂的踏著那厚重戰(zhàn)聲奔入西暖閣。
“王慈心襲京了!叛軍昨晚到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結成軍陣,把京都包圍了!”
坤寧宮內(nèi),王糜背對眾人站在那巨幅山水畫下,抬目瞧著畫上山河。
“從荊州到王都,沿途共四十五座軍鎮(zhèn),就這么放他過來了,好得很?!?/p>
宮正站在她身邊回道:“探子來信說,這些軍鎮(zhèn)首領有的十年前就被王慈心收買了,有的投靠了魏國,有的是其他九姓的人,至于派出去的青衣衛(wèi),全被殺了?!?/p>
“造反這么快,定是有魏國的人幫他?!蓖趺幽抗庑甭湓趯m正臉上,“叫魏國那兩個大座守別亂摻和,這是楚國人的家事?!?/p>
說話間,一個青衣衛(wèi)披頭散發(fā)的跑進殿內(nèi),來不及擦掉臉上的血便噗通跪在地上。
“啟稟娘娘,小舅爺要見樊靜倫,說見了人就立馬撤兵到百里外!”
王糜負手回頭。
“把阿郎的雙手砍下來給他送去,傳令三軍,迎戰(zhàn)——!”
樊靜倫還活著么?
整座楚京在短短一天內(nèi)迅速戒嚴,四方城門緊閉,滿京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