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子趕緊道:“是真的,是真的。你不曉得,縣里來了位大人物,京城來的。縣太爺著急買人就是為這個。你姐長得齊整,又安靜,一看就是個規(guī)矩人,比那些只會哭的小丫頭片子強(qiáng),人家一眼就看上了?!?/p>
王婆子說完,又開始哭,“攏共也沒賣幾個錢,臨走的時候,我還給她灌了兩劑藥,做了身新衣裳呢。”
紅紅走到小段身邊,小段臉上的陰沉還沒下去,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十字街和河口街的交界處,有個占地很大的舊宅子。
這宅子雕梁畫棟,碧瓦朱甍,亭臺樓閣無一不有,就是縣太爺家,也沒有這個房子氣派。
聽聞這宅子原來是新平縣一位富戶的,后來不知怎么的主人家不在了??h太爺從上任開始就眼饞這宅子,花了好幾年悄悄摸摸把宅子的地契收入囊中,剛翻新完,就便宜了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貴人。
小段裹緊了舊褂子,吹著秋風(fēng),蹲在十字街口。
旁邊有個賣棗子的,用一個不大的爐子,加幾塊不算好的炭,蒸出來熱氣騰騰的棗子。
買棗子的老胡認(rèn)識小段,問他,“你不是在王掌柜的店里做事,怎么不做了,是不是又憋什么壞?”
小段沒回答,道:“你不老老實實賣你的棗子,蹲這兒干什么?”
“聽說這里住了位貴人,我來碰碰運氣,”老胡說:“我這蒸棗子的手藝可是一絕。”
“哪家貴人看得上你的棗子?!毙《紊焓帜昧艘粋€棗,被老胡打了一巴掌,罵了一句。
那張朱紅大門打開,縣太爺臃腫的身體挪出來,他身后跟著一個年輕人,是小段在破廟里見過的那位年輕管家。
小段不意外,他就猜到跟這些人有關(guān)系。
聽他們說話,小段記得這年輕管家的名字叫不咎。
不咎送縣太爺出來,縣太爺一張老臉笑得滿是褶子。即使只是面對一個管家,縣太爺也唯恐自己顯得不夠熱情,不夠真摯。
小段又從老胡那兒摸了個棗子,他有點好奇這些人到底什么來頭了。
等縣太爺走了,不咎也轉(zhuǎn)身回去。小段站起來,跺了跺腳,從一條小巷子繞到了宅子后面。
紅紅早就在那里等著了,看見小段,從書箱里拿出一套小廝衣服。
“我找人打聽過了,宅子住的人是京城來的大人物,才到新平?jīng)]幾天,縣太爺設(shè)宴接風(fēng)那天,我們書院的山長也去了。他叫什么名字不知道,只聽說姓裴?!?/p>
小段把小廝的衣服換上,咬著牛筋繩整頭發(fā),“我知道了?!?/p>
他綁好頭發(fā),快跑兩步,扒著后墻邊三兩下就翻了上去,一抬腿落進(jìn)墻內(nèi),一點聲音也沒有。
紅紅羨慕他手腳利落,小聲喊:“小段,我在這兒接應(yīng)你?!?/p>
隔著墻小段扔出來個荷包,荷包里裝著小段僅有的一點錢,“不用你接應(yīng)我,我在城外三仙河邊埋了東西,你去幫我挖出來,千萬小心點?!?/p>
紅紅說好,貼著墻等了一會兒,小段沒有別的話交待,他就把小段原來的衣服團(tuán)好藏樹上,然后出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