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德方丈的禪房位于僻靜之處,與寺廟前院的廂房隔絕,平日里有幾個僧侶輪流巡守,私密性可以得到最大程度的保障。
延德方丈帶著周倉進(jìn)入禪房之后盤膝而坐,吩咐周倉在自己對面坐了:“圓通啊,坐下聽師父給你講講我的故事?!?/p>
周倉喜出望外,在延德方丈對面盤膝而坐:“弟子早就想知道關(guān)于師父的事跡,愿聞其詳!”
延德方丈雙目微閉,侃侃道來:“我本姓楊,祖籍并州太原郡,父親姓楊名業(yè),母親姓佘?!?/p>
楊家一門忠烈,周倉自然知道楊業(yè)與佘賽花的姓名,此刻聽了延德方丈所言,不由得驚訝不已:“唉呀……師父的令尊竟然與我大漢滿門忠烈的楊老令公同名同姓,而且母親也是同姓,真是太巧了。”
“呵呵……那楊老令公就是我父親!”延德方丈苦笑一聲,“佘太君就是我的生身之母,楊延昭、楊延嗣都是我的兄弟。”
“啊……這、這是怎么回事?”周倉聞言不由驚得合不攏嘴巴,“師父你竟然出自滿門忠烈的楊家?”
延德方丈面色如霜,雙目微閉,似乎沉浸在了過往的回憶之中:“我本名楊春,表字延德,在楊家排行第五,人稱楊五郎。”
“昔年我隨父親鎮(zhèn)守邊關(guān),匈奴大舉來犯,朝廷與并州刺史遲遲不肯派遣援兵,我們父子最終寡不敵眾,慘遭包圍。大哥、二哥、三哥盡皆戰(zhàn)死沙場,四哥也不見了蹤影,與三位兄長不同的是沒有找到遺軀。我死里逃生,得到一個小沙彌的救助,剃度成為僧人,僥幸逃脫了性命……”
周倉一臉驚訝之色:“唉呀……徒兒真是做夢也沒想到原來師父是楊家五郎,只是徒兒不明白的是,師父為何放著將軍不做,卻跑到荒山野嶺中的寺廟出家?”
楊五郎面無表情的道:“我對昏暗的朝廷已經(jīng)絕望,對自己也很失望。我的四位兄長戰(zhàn)死沙場,而我卻貪生怕死做了逃兵,日后有何面目再上沙場,有何顏面面對父母兄弟?對我楊五郎來說,遁入空門也許是最好的解脫!”
周倉據(jù)理力爭:“可朝廷昏暗那是以前的事情,自從當(dāng)今圣上定都金陵之后,百姓安居樂業(yè),能臣云集,大漢雄師所向披靡,王師所到之處百姓夾道歡迎,人心所向。徒弟相信在陛下的治理下,大漢一定再開盛世,國泰民安?!?/p>
平日里木訥憨厚的周倉此刻提起劉辯一臉尊崇,竟然說得頭頭是道,文采斐然,楊五郎聞言一臉詫異:“圓通,你平日里寡言少語,為何對朝廷的事知道的如此清楚?”
“我在天子手下當(dāng)過將軍,當(dāng)然知道了!”周倉激動之下口不擇言,把自己出家前的身份曝了出來。
楊五郎并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微微頷首道:“果然不出為師所料,我看你一身武藝,膂力過人,身上留著幾道疤痕,就猜測你十有八九曾經(jīng)做過官兵。但不知你曾經(jīng)在何人手下效力?”
“回師父的話,當(dāng)年弟子曾經(jīng)給漢壽亭侯關(guān)云長扛刀!”周倉一臉心馳神往的表情,對關(guān)羽的崇拜勝過師父幾分。
楊五郎同樣一臉欽佩:“關(guān)將軍義薄云天,驍勇過人,千軍萬馬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圓通你能在他身邊伺候是你的福氣,為何突然跑到瑯琊出家?”
當(dāng)下周倉便把自己出家的事情大致的說了一遍,嘆息道:“弟子自感有負(fù)陛下所托,無顏見圣上與君侯,只好遁入空門?!?/p>
“想不到圓通你這粗獷的外表之下竟然也有這樣一段兒女私情,看來你還沒有放下塵世間的事情??!”楊五郎雙手合十感慨一聲,話鋒一轉(zhuǎn),“其實為師又何曾放下?”
周倉一臉疑惑:“不知師父此話怎講?”
楊五郎道:“這幾日聽聞下邳城破,老母與幾位弟妹盡皆被魏軍俘虜,我憂心如焚,徹夜難眠,根本做不到六根清凈,不能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真是慚愧??!”
周倉平日都在教導(dǎo)寺中的僧人武藝,對于世事很少打聽,因此并不知道下邳城破的消息,此刻聽了楊五郎的話登時嚇了一跳:“啊呀……下邳城被攻破了?佘老太君被捉了?這可如何是好?不如咱們師徒蓄發(fā)還俗,幫助秦叔寶將軍奪回下邳吧?”
楊五郎搖頭道:“為師已決定此生陪伴青燈木魚,弘揚佛法,普渡世人,豈能半途而廢?不過,今日怕是需要開一番殺戒了,真是好生讓師父為難!”
“呃……莫非師父所指是白天來的這伙商旅?”周倉撫摸著锃亮的腦袋問道。
楊五郎點頭道:“正是!白天那被稱作環(huán)玉的女子并非別人,而是我的堂妹楊玉環(huán),剛剛在春季被東漢的皇帝冊封為美人,沒想到竟然出現(xiàn)在了興國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