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小就沒有見過自己的媽媽,那時候任緒也總是在外地工作不在家,親戚里有幾個討厭的堂兄弟會悄悄喊他是“沒媽媽的孩子”。
他每次都想反駁,但他又確實是一個沒有媽媽的孩子。
每次任遇蘇和家里的堂弟打架,堂弟都會在事后跑回自己媽媽的懷中哭訴,他媽媽便會單獨來找他,不分青紅皂白地將他訓斥一通。
他沒有人可以告狀,就只能站在原地聽著別人媽媽的教訓,心里有委屈,但更多的是看到別人有媽媽撐腰時的羨慕。
五歲生日的時候,任遇蘇在心里許愿,希望自己也能有一個媽媽。
然后陳錦就來了,家里的長輩都指著她告訴他說“以后陳錦就是你的媽媽”。那時候他沒有一絲抗拒,反而認為陳錦是他許愿成功得到的媽媽。
他在心里暗暗發(fā)誓,下次再有人欺負自己,他也要去和媽媽告狀。
但陳錦對他的態(tài)度卻不想其他媽媽對待自己孩子那樣。她從不管他的事情,更別說為他撐腰這件事了。
任緒或者其他人在的時候,陳錦像一個慈母,會關照他的一切。
但沒有人的時候,陳錦對他的態(tài)度就十分冷淡、客氣。最開始的時候他還是很高興,但后面也慢慢反應過來,察覺到陳錦的客氣和其他媽媽對自己孩子的好是不一樣的。
兩面分化,這時而有時而無得母愛更是折磨的他難受。
他以為是自己做的不夠好,會小心翼翼地討好陳錦。任緒和他說話他還會頂嘴,陳錦說的話,他從來不會忤逆。
后來任書宴出生以后,他看到了陳錦對待自己孩子的態(tài)度。她抱著小小的任書宴,輕聲哄他笑的場景是任遇蘇一直向往的母愛。
他對陳錦有一種幻想的母愛的濾鏡,一直到他叛逆期都沒有改變。
哪怕陳錦對他一直都沒有什么感情,對他的態(tài)度也是時而冷淡時而熱情,但他還是小心翼翼地想要去牽住陳錦的手。
他看到任書宴考了好成績以后陳錦會很高興,于是他也跟著學習,在考了班級前十的時候,他將這個消息告訴陳錦,以為她也會像任書宴那時一樣高興。
但她并沒有很高興,只是面上笑著敷衍了幾句,轉過身時,任遇蘇透過對面櫥柜上的鏡子看到她臉上的笑意蕩然無存。
他一直以為是自己做的還不夠,直到初三上冊的時候——
他因為發(fā)燒將原計劃出門的行程改變,改為在家里休息。睡到一半,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熱,他想下去找阿姨量個體溫時,聽見陳錦和她的妹妹坐在樓下提到了他。
“你說阿樹啊,倒是聽話,也不怎么給我找事兒?!?/p>
“說起這個小孩倒是難得,也不擋你和書宴的路,當個半大兒子也可以。”
“我怎么可能真把他當自己的小孩?畢竟不是親生的,偶爾給個笑臉就行了,”陳錦輕輕笑了下:“而且我家阿宴比他優(yōu)秀多了,他可擋不住阿宴的路。”
陳錦說:“他也挺好糊弄的,讓他給什么,就給什么。他想把我當他媽媽呢,所以才這么對我。但畢竟不是親生的,他這一輩子啊,就只能給我的阿宴讓路。”
后面的話任遇蘇沒在聽,整個人如墜入冰窟。他渾身僵硬地回了房間躺回床上,閉眼耳邊全是剛剛陳錦在樓下說的那些話。
原來,一直以來他做的事情她一直都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