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怒罵聲還沒有停止,姜阮的眼睛盯著門口那扇門一動不動。
忽然,她側(cè)過頭,眼眸落在任遇蘇手上的那處傷疤上面,輕聲道:“其實叔叔還是挺護(hù)著你的?!?/p>
任遇蘇放在被子里的手指蜷縮了一下,垂下的眼睫輕輕發(fā)顫,心頭涌上一股復(fù)雜的情緒。
他也是第一次感受,他也不知道從何做出評價。
醫(yī)院的被子是純白色的,尾部用刺繡縫了一個大大的醫(yī)院logo。任遇蘇的視線落在被子上,純白的色彩讓他的思緒有些放空。
他想起自己身邊沒有父母,他敏感又缺愛。又因為總是被家里親戚的小孩霸凌,他就豎起渾身的刺張揚(yáng)乖戾,面對任思辰的嘲笑也從不低頭認(rèn)輸。
但那時候的他畢竟還只是一個小孩子,在面對別人一言一語的“你沒有媽媽”“你是沒人要的小孩”,他的心靈還是會受到打擊。
沒有為他出頭的人,他就只能一個人蜷縮在被子里。他不哭,他覺得沒什么好哭的,但心底對愛的渴望又是做不了假,只能惡狠狠地想,他壓根不需要任何人,他一個人也可以保護(hù)自己。
他喃喃開口:“我也是第一次看他這么護(hù)著我?!?/p>
姜阮詫異道:“以前任思辰欺負(fù)你的時候,叔叔他們不護(hù)著你嗎?”
“我沒告訴過他,”他失笑,“他一直在外面工作,我一直都很少有機(jī)會碰到他?!?/p>
任遇蘇的視線移至窗外,今天的天氣不太好,陰雨綿綿,讓人提起不精神,就和他以前被摧殘的心靈一樣。
那時候的他也是像現(xiàn)在這樣,沒人聽自己的心里話,他就一個人抱著膝蓋坐在床上愣愣地盯著窗戶外面的那一顆羅漢松。
他不會將自己的心里話說出來,但眼睛看著那棵樹,好像心里就自動和那棵樹產(chǎn)生連接,將他心里的話一股腦全部都傾訴到了樹的身上。
也不知道為什么那時候他會有這種感覺,認(rèn)為樹在聽他說話。聽起來很荒謬,但他每次煩悶的時候就盯著樹看一會兒,心里就好受很多。
那時候的任遇蘇并不知道院子里的那棵樹的來歷,只覺得自己和它有一種很特別的關(guān)系。
也是到后來,任遇蘇從家里的花農(nóng)口中得知,那顆羅漢松是他母親在他出生那年花了大價錢引進(jìn)來栽在院子里的。任緒找了專業(yè)的師傅專門照顧。
聽花農(nóng)說,是特意為他的小名栽種的一棵樹。
只不過那時候的任遇蘇并不知道,他身邊的媽媽是陳錦,對林韶華的了解也并不多。
“你那時候跟我說,要我回去把任思辰他們?nèi)枇R我的事情告訴我爸爸。但那時候他經(jīng)常出差,我在家里碰不到他,我就沒有告訴他。我想著,爸爸媽媽都是一樣的,我就告訴了陳錦?!?/p>
這是任遇蘇第一次直呼陳錦的大名。
懂事以后他很少會在姜阮面前再提及自己家里的事情,在知道陳錦其實并不喜歡自己以后,他可以在那種表面關(guān)系的朋友和親戚口中喊她一聲“媽”,但在姜阮這種他從小就視作自己最親近的人身邊,他一點都不想克制自己的情緒,將稱呼從“媽”換成了“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