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絲置氣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對她的擔(dān)憂、還有自責(zé)。他的年輕導(dǎo)致這些情緒難以掩飾地浮現(xiàn)在臉上。
全英邀請他坐下,遞給他一杯茶。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p>
“我只相信我看到的,我掌握的?!?/p>
柏林接過杯,放著沒喝。他始終垂著眼,終于:“抱歉。”
“抱歉什么?”
柏林抬眼看她,“我不該對你這樣,我已經(jīng)把門口的那幾個人遣散了?!?/p>
全英靠在椅背上,嘴角漾起寬容的笑意。
從前他與她吵架,吵到最后也像現(xiàn)在這樣,灰溜溜地來認(rèn)錯。無論是六歲的成柏林,十六歲的成柏林,還是二十六歲的成柏林,本質(zhì)都是一樣的。
“柏林,你是我兒子,你做了什么錯事,我都會原諒你?!?/p>
柏林又垂下眼。
她嘆了一口氣,“唯一不能原諒的,是你把自己的前途當(dāng)玩笑。”
他立刻抬起頭,否認(rèn):“我沒有?!?/p>
“我知道你沒有,”全英端起茶杯輕抿一口,“但架不住有人會這么做。柏林啊,除了父母,沒人會真正在意你的死活、在意你的前程,每個人都等著鯨落的時候分一杯羹?!?/p>
她放下茶杯,“你父親死后,如果沒有我在,康達(dá)現(xiàn)在姓什么還不好說。如今我老了,要把它交給你,可是,我該怎么放心呢,你那么容易輕信身邊人,甚至還要不惜付出資源提攜對方,你以為這是在做公益嗎?”
“你說的”成柏林再度與她對視,“是娜娜嗎?”
“前些天你我已經(jīng)開誠相見,我也不會和你兜圈子。我不管你怎么想我,認(rèn)為我是怎樣一個狠毒的母親、狠毒的妻子、狠毒的繼母,我都得告訴你,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康達(dá),也都是為了你?!?/p>
她注視著自己猶豫不決的兒子,“走到這一步,我們都不容易,柏林,不要功虧一簣。你既然可以毫不留情地抹去了真正的成娜,對于你身邊的那位,又有什么可顧慮的?”
成柏林咽了一口唾沫,“她不是這樣的人,她從來沒有貪圖過康達(dá)一分一毫。”
“你在說笑嗎,我的兒子?!?/p>
全英握住他放在茶桌上的手,“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她憑什么留在你身邊呢,因為愛嗎。”她嗤地一笑。
成柏林沒說話。
“好孩子,柏林,我知道你是一個好孩子,做這些一定很難受吧?只要你想通了,媽媽會幫你解決,”全英用手掌摩挲著他的手背,“成娜本就是不應(yīng)該出生在世界上的孩子,無論是那個成娜,還是這個成娜,我們做的,不過是讓她們回到該去的地方,你不必有任何愧疚。”
成柏林的手攥成拳,又慢慢松開。
他終于抬起頭,“我買了新茶葉,我們嘗嘗吧?!?/p>
全英欣慰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