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判官小姐一時間似乎陷入了混亂,鄧肯則沒有在意她的反應(yīng),而是抬起頭,若有所思地看著視線中那些熟悉的甲板、桅桿與半空中透明鼓動的靈體之帆。
失鄉(xiāng)號一如既往,沉默而可靠地航行在這片無垠海上,作為這艘船的主人,鄧肯絲毫沒有感受到它發(fā)生了什么變化——但在異象004“無名王者陵墓”的名單中,這艘船已經(jīng)不再是“異象005”。
它失去了編號。
這種變化究竟意味著什么?
鄧肯低下頭,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的手掌,隨后目光又落在那份通行證上,“葛莫娜”的名字散發(fā)著強(qiáng)烈的存在感,吸引著他的視線。
他想到了阿狗與智慧之神間建立的短暫聯(lián)系,又想到了那個詭異的黑暗空間,以及在黑暗空間中見到的、疑似眾神之間交談的記錄。
“凡娜,”他突然轉(zhuǎn)過頭,很認(rèn)真地看著凡娜的眼睛,“怎樣才能和眾神建立交流?”
凡娜瞬間從愣神中驚醒,緊接著便被鄧肯的話嚇了一跳,看起來有些無措:“???!您說……和眾神建立交流?!”
“沒錯,”鄧肯點了點頭,“和眾神建立交流?!?/p>
他剛才想到一件事:如果那片詭異的黑暗空間中真的隱藏著眾神之間的某種“交流平臺”,而之前那本被燒毀的“褻瀆之書”只是用于打開那片黑暗空間的“鑰匙”,那么這種“鑰匙”很可能不止在幾個邪教教派手上,或者換種說法——
既然連邪教徒手里的“褻瀆圣物”都能開啟眾神的“交流平臺”,那么那些本就與四神聯(lián)系密切的正教呢?他們手中的東西或技術(shù)是否反而會更有效?這是很合邏輯的。
鄧肯之前沒有朝這個方向想,一方面是受到了思維慣性的影響,畢竟之前的金色面具和這次的褻瀆之書都是從邪教徒手上拿到的,他便本能地有了找邪教徒“現(xiàn)點現(xiàn)殺”的簡單思路,另一方面……則是他在下意識地回避這個方向。
因為他確實見到了四神教派在城邦中的作用,便對凡娜和莫里斯身后的勢力有一定的天然好感——窺探那片黑暗空間是有風(fēng)險的,被摧毀的金色面具和褻瀆之書證明了這點,真理的力量非凡物所能承受,一旦操作不當(dāng),輕則充當(dāng)媒介的“圣物”會被摧毀,重則從旁輔助的人會有生命之憂,這份風(fēng)險……還是交給邪教徒來承受比較合適。
但現(xiàn)在鄧肯突然有了新的想法。
這個想法源于通行證上出現(xiàn)的風(fēng)暴女神的簽名。
這或許是一個表達(dá)善意的信號,也或許是某種提醒。
當(dāng)然,他沒辦法跟凡娜解釋的太詳細(xì)——畢竟后者仍然是一位虔誠的圣徒,如果直接跟她說“我覺得邪教徒的圣物太難找所以想用你們深海教會的圣物試試看”肯定是不太妥當(dāng),弄不好她一個跳劈就砸過來了……
凡娜倒是沒有想到鄧肯這隨口一問背后的原因,她只是驚訝于船長竟突然對眾神產(chǎn)生了興趣,但很快她便記起對方在神學(xué)領(lǐng)域似乎確實有著獨到的見解和研究,便認(rèn)真思考了一下,回答道:“這要看您指的是怎樣的交流——通常來講,我們把一切敬神行為都稱作‘和神之間的交流’,哪怕是普通信眾晚間的一次禱告,都是與神的對話。
“在這之上,則是正式的神官通過長年累月的訓(xùn)練、修習(xí),再加上特定的儀式與物品輔助,從而理解了神的‘知識’,并從這些知識和真理中引出力量,或聆聽到神的啟示,這是更進(jìn)一步的‘交流’。
“而比這更高一層的,則是像我這樣的圣徒。圣徒不需要太復(fù)雜的儀式準(zhǔn)備,僅需自身的靈性共鳴,就可以相對便捷地溝通神意,因為我們的靈性與神的靈性是相通的……”
凡娜在說到最后的時候語氣中帶著一絲自豪,然而她卻發(fā)現(xiàn)鄧肯微微皺起了眉頭——這些答案顯然不是船長想要的。
“不是這種溝通,”鄧肯搖了搖頭,慢慢組織著語言,想要讓凡娜能理解自己的意圖,“我是說……更直接,更緊密,更有效率的……聯(lián)系,你明白嗎?不是在祈禱中得到一些隱隱約約的啟示,而是能直接與四神交談的那種?!?/p>
凡娜慢慢張大了嘴巴,良久沒回過神。
于是鄧肯就知道自己大概沒辦法從她這里得到答復(fù)了——意料之中的情況。
“算了,這有點不現(xiàn)實,”他擺了擺手,輕輕呼了口氣,“你們所用的儀式技巧對我沒用,或許我直接找?guī)妆舅纳窠膛傻纳袷サ浼畞砜磿行б稽c。”
凡娜眨了眨眼,如往常一樣,她再次感覺有些跟不上船長的思路。
但幸好,船長也沒有在這個古怪的話題上多做糾纏。
“待會你去白橡木號一趟,把通行證交給勞倫斯吧,我就不過去了,”鄧肯吩咐道,“如果他問起后續(xù)的安排,就讓他暫時和失鄉(xiāng)號一起行動,等寒霜這邊的事情徹底了結(jié),我們再從長計議?!?/p>
凡娜低下頭:“是,船長。”
鄧肯點了點頭,但緊接著,他又仿佛聽到了什么聲音,眉頭便微微一皺:“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