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令他不滿的,便是這具軀殼低劣的執(zhí)行效率。
鄧肯在棺材中抬了抬手,看著一簇小小的綠色火苗在指尖跳躍,照亮了這處狹小的空間。
好在靈體之火的生效并不受影響。
在搖晃的綠色火光中,他看到了廉價的劣質(zhì)木板,粗糙的亞麻襯布,還有棺材蓋上密密麻麻的符文以及符文中央的三角形徽記——那應(yīng)該是死亡之神巴托克的印記。
那些符文和徽記顯然也不是什么“高貴的手工產(chǎn)物”,而應(yīng)該是用機器直接印上去的,反正效果都差不多。
鄧肯又豎起耳朵,仔細聽著棺材外面的動靜。
棺材很薄,密封又不夠嚴密,他能清楚地聽到外面人的交談聲,他剛才便聽到了那名看守人和兩個不速之客離去的聲音,此刻則能聽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動靜,似乎是留下來的人正在棺材旁邊走動。
他們要干什么?
黑衣女人停下了在停尸臺前布置祭壇的舉動。
她站起身,看了一眼看守人離去的方向,確認那個頑固的老看守已經(jīng)走遠之后,便朝旁邊的地面上吐了口口水,隨后邁步走向面前的棺木。
剛剛布置好的“祭壇”被她毫不在意地踏過,草藥粉末和盛放油脂的陶制容器被一腳踢開。
那名沉默寡言的黑衣男子則已經(jīng)來到棺材旁邊,他將隨身的手杖一抖,手杖末端隨即彈出了金屬制的彎頭,化作一根撬棍。
“先等等,”黑衣女人抬手攔住了自己的伙伴,接著來到棺材前,曲起手指敲了敲,“還在嗎?”
“啊,在,”鄧肯立刻答道,“有事?”
黑衣女人皺了皺眉,好像有些困惑,但隨即面無表情地開口:“你知道自己是誰嗎?”
“……不清楚,”鄧肯隨口胡謅,“事實上我到現(xiàn)在還糊涂著呢,不清楚自己怎么就到了這里,而且剛出還有個看守墓園的人說我其實已經(jīng)是個死人了,過三天就會燒掉……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你們又是干什么的?”
“啊,我們是來幫你的,”黑衣女人淡淡說道,“你應(yīng)該不想被燒掉吧?”
“那當然——雖然寒霜的冬天確實很冷,但在焚尸爐里取暖還是過于有挑戰(zhàn)性了,你們要放我出來嗎?”
“你的冷笑話和這個夜晚一樣冷,先生,”黑衣女人笑了起來,“當然,我們會放你出來的,然后你只需要跟我們走,便不必擔心有人繼續(xù)找你的麻煩了?!?/p>
“那就多謝了?!惫撞闹械穆曇艉苡卸Y貌地說道。
黑衣女人收斂起臉上的表情,微微退開半步,對手持撬棍的沉默男人點了點頭:“撬開?!?/p>
沉默男子立刻上前,在吱吱嘎嘎的撬動聲中,本就不甚堅固的棺材很快便被打開,隨后他又用手杖向前一推,將那黑沉沉的棺材蓋徹底推到一旁。
木板從平臺上滑落,沉重地掉在碎石地上。
黑衣女人豎起一根手指,做出噤聲的動作,她的喉嚨里卻傳來了某種嘶啞低沉的咕噥,那聽上去竟不像人聲。
而伴隨著她這“噤聲”的手勢,棺蓋掉在地面竟真的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響,甚至眨眼間,那塊沉重的木板便化作了隨風(fēng)飄散的黑色塵埃,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夜幕中。
隨后,身穿黑衣的一男一女便抬起頭,看向那大敞四開的棺木。
一個面色蒼白、手腳粗大、身穿深棕色外套的男人從里面坐了起來,好奇地與他們面面相覷。
良久,鄧肯臉上露出了一縷淡淡的笑容,輕聲感嘆道:“啊,似乎有趣起來了?!?/p>
“你說什么?”黑衣女人皺了皺眉,緊接著立刻板起臉,用一種仿佛帶著奇特力量的低沉嗓音吩咐道,“先從里面出來,隨我們離開這里?!?/p>
“不著急,”鄧肯坐在棺材里,微笑著搖了搖頭,“你們身上的鏈子還真別致——你們的幽邃惡魔也挺別致,我還以為那玩意兒只有狗呢?!?/p>
黑衣男女聞言同時一怔,下一秒便面露震驚,那嘴唇很薄的女人甚至下意識地向后退了半步,在驚愕與戒備中死死地盯著坐在棺材里的鄧肯:“你能看出我們的偽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