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覺得你連推車都得從頭學(xué)起,”鄧肯看著妮娜笨拙的模樣便哭笑不得地嘆了口氣,隨后上前扶好車把,“但看你這期待的模樣,還是先上來吧——我?guī)湍惴鲋囎?,你在上面體驗一下蹬車以及行走中的平衡感。”
妮娜聽話地點點頭,等鄧肯扶好車子之后便使勁抓著把手,踩著腳蹬往車座上爬,一邊使勁一邊再三強調(diào)著:“叔叔您一定要扶好啊!您千萬別松手啊!”
“行行行,你相信我就行了……”
略帶腥咸而寒涼的風(fēng)吹過了下城區(qū)陳舊的街道,在低矮破敗的建筑物間卷起落葉與飛塵,烏云壓得很低,但那場不知何時會下的雨似乎仍在天空遲疑,久久不曾墜向大地。
古董店門口小小的空地上,響起女孩興奮又緊張的驚呼,還有車鈴時不時的叮鈴亂響,以及中間夾雜著的、鄧肯偶爾的指導(dǎo)和調(diào)侃聲。
一輛純黑色的老式私家車在古董店附近的空地上停了下來,一個穿著老派學(xué)者毛呢外套、手中提著手杖、頭戴矮禮帽的老人推開車門,抬頭看向古董店的方向。
莫里斯看到了那座熟悉又陳舊的店鋪,也看到了正在店鋪前的空地上練習(xí)騎車的叔侄兩人。
普普通通的下城區(qū)街景,溫馨又平凡的家庭日常,一切看上去都是如此正常,甚至哪怕是在這烏云低垂、秋風(fēng)寒涼的蕭瑟街景下,不遠處的那一幕都顯得格外溫暖又和平。
然而海蒂僅僅是在這古董店里待了半天,便消耗掉了智慧之神拉赫姆的一次加護——而且還是在有一位深海審判官保護的情況下。
而在事后,不管是海蒂自己,還是審判官凡娜,竟都沒能察覺絲毫異常。
莫里斯輕輕吸了口氣,盡管看著如此日常的景象,他的心臟卻慢慢加快了跳動。
隨后他咬了咬牙,沒有貿(mào)然去跟正在古董店前活動的叔侄兩人打招呼,而是準備先完成對那間店鋪的觀察——如果可能,他實在不想把無關(guān)的人卷入到超凡事件中。
老人在上衣的口袋里摸索了一下,摸出一枚帶有淡金色細鏈的單片眼鏡,細細的鏈條一端夾在口袋內(nèi)側(cè),另一端則連接著鏡框,那鏡框上用古老的克里特文字刻印著智慧之神拉赫姆的名字以及諸多神圣符號,而在透明的鏡片中,則隱隱約約有微光浮動。
“愿智慧賜我慧眼,啟迪我的心智,令我看清真實,窺破迷霧……”
莫里斯低聲祝禱了幾句,便將單片眼鏡夾在眼眶中,隨后朝著古董店的方向“睜開”了他那只在十一年前主動封閉的……
莫里斯恍惚了一下,低頭看著手中的單片眼鏡,看到鏡框上刻印著拉赫姆的名字以及諸多神圣符號,透明的鏡片中,隱約有微光浮動。
“愿智慧賜我慧眼……”
他低聲祝禱了幾句,將單片眼鏡夾在眼眶中,抬起頭……
莫里斯恍惚了一下,低頭看著手中的單片眼鏡。
一陣寒風(fēng)突然從街道對面吹來,風(fēng)中裹挾著低沉的呢喃,老學(xué)者突然停下了即將進行下去的動作,緊接著猛然抬起了右手手腕。
一串用彩色石子和絲線編綴而成的手串正戴在他手腕上,石子共有八顆。
寒涼的風(fēng)吹了過來,裹挾著路邊的落葉以及深秋的寒冷,莫里斯耳中的聲音仿佛都褪去了,街道上的車水馬龍和遠方教堂的鐘鳴都遙遠的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一樣,他只聽到自己的心臟砰砰直跳,血液鼓動的聲音宛若雷鳴,而在這心跳聲中,只有一個方向傳來的聲音仍舊清晰——
一個女孩歡快又有點緊張的聲音:“叔叔您扶好?。“?,歪了歪了……車子要摔倒了!”
一個中年男人帶著笑意的溫和嗓音:“我扶著呢,倒不了——你把車把扶正就不會歪……往前蹬,繼續(xù)走,自行車就是這樣的,只要往前蹬扶好把就不會摔倒的。”
“您一定要扶好??!我往前走了??!”
“走吧,我在你身后?!?/p>
莫里斯突然又聽到了另一個聲音,那是吱吱嘎嘎的筋骨摩擦聲,而隨著這聲音一同出現(xiàn)的,是自己眼前視野的微微偏移和轉(zhuǎn)動——他用了一秒鐘的思考,才終于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事。
他正在慢慢轉(zhuǎn)動脖子,將視線從古董店轉(zhuǎn)移到古董店門口的那片空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