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女聞言同時一怔,下一秒便面露震驚,那嘴唇很薄的女人甚至下意識地向后退了半步,在驚愕與戒備中死死地盯著坐在棺材里的鄧肯:“你能看出我們的偽裝?!”
“偽裝?”
鄧肯揚了揚眉毛,目光掃過面前的兩人——
一個女人,穿著顏色暗沉的長裙,臉型看上去消瘦而刻薄,脖子與鎖骨之間則探出了一根漆黑的鎖鏈,那鎖鏈顯然與她的身軀是一體的,就像直接從鎖骨延伸出來的一樣,鎖鏈末端則連接著一只渾身由漆黑骨片扭曲拼合而成的丑陋怪鳥。
那怪鳥身上黑煙升騰,正穩(wěn)穩(wěn)地停在女人肩膀上,頭顱上的兩個血色窟窿正死死地盯著鄧肯,全身的每一塊骨片都在微微發(fā)抖。
另一個則是身材消瘦的男人,身上穿著灰藍色的厚外套,一根鎖鏈直接從他的喉嚨里延伸出來,鎖鏈另一端連接著的卻是一個漂浮在半空中的巨大水母,那水母仿佛沒有實體,全身都是由飄動的煙霧組成,其深處還有一個血紅色的核心,那核心不斷漲縮蠕動,仿佛心臟一樣。
漆黑的鎖鏈,與黑煙繚繞的詭異生物共生。
顯然,兩個湮滅教徒。
而這兩個邪教徒此刻全都面露震驚。
“啊對,偽裝,”鄧肯后知后覺地點了點頭,隨后一點點從棺材里起身,慢慢走了出來,又小心翼翼地從平臺上爬下來——他的動作很慢,因為這具軀體實在不怎么好用,“阿狗好像是有干擾認知、幫助共生者偽裝身份的天賦,原來這是你們的通用技巧么?不過恕我直言,你們這偽裝能力還真不怎么靠譜,我就沒見過不出岔子的情況……”
“停下!”那女教徒終于反應(yīng)過來,她猛然后退了好幾步,緊接著抬手指向鄧肯,喉嚨里發(fā)出的話語中仿佛混雜了另一個低沉嘶啞的聲音,就好像另有一個施術(shù)者在通過她的喉嚨念動魔咒一般,“我剝奪你移動的能力,命你在此停下!”
鄧肯終于走下了平臺,又不緊不慢地朝前走了兩步,好奇地看著不遠處的女人:“所以,這就是所謂湮滅教徒從惡魔口中借來的‘魔咒’?
“好吧,有一說一,確實比雪莉優(yōu)雅一點。
“但現(xiàn)在看來,效果好像還不如流星狗——那起碼可以讓我嚇一跳?!?/p>
無知是福
藉由共生契約,通過共享幽邃惡魔的禁忌知識而念出的魔咒沒有起到任何作用——比起一具提前從棺材里醒過來的尸體,這魔咒失效的詭異事實更令現(xiàn)場的兩名湮滅教徒驚愕不已。
更何況“告死鳥”本就是魔咒力量強大的幽邃惡魔之一!
那臉龐消瘦刻薄的黑裙女人難以置信地看著正靜靜站在自己面前的“復(fù)生者”,從她鎖骨中蔓延出來的黑色鏈條表面浮動著不安的煙塵,與此同時,她也感覺到了與自己共生的“告死鳥”狀態(tài)的不對勁——這幽邃惡魔正在不斷傳來危險至極的信號,甚至想要斬斷與主人的聯(lián)系,返回幽邃領(lǐng)域!
她終于反應(yīng)過來,迅速用一只手抓住了告死鳥腳下的鎖鏈,另一只手則凌空虛握,同時緊盯著鄧肯的眼睛:“情況不對……你不是這個死者……你是誰?”
“先告訴我,你們是誰?”鄧肯看著眼前的女人,又看了看不遠處那個正與自己保持距離、手中仍然緊握著“撬棍手杖”的沉默男子,“讓我猜猜……首先,你們顯然不是什么死神的使者,你們騙了那個看守,用……嗯,所謂的‘偽裝技巧’,你們是沖我來的——或者說,沖著我目前所用的這具軀殼來的,我說的沒錯吧?”
那黑裙女人微微張了張嘴,嘴唇翕動著似乎說了些什么,鄧肯卻沒有聽清,而下一秒,那女人便突然抬起了之前一直虛握著的右手,口中低沉含糊的呢喃變成一聲怪異的尖叫!
停在她肩膀上的“告死鳥”惡魔也在同一時間猛然張開了雙翼,在共生契約的控制下,這幽邃惡魔不得不抵抗著本能上的畏懼,向鄧肯發(fā)出了攻擊。
一股沉重的壓力陡然出現(xiàn),緊接著是腳下大地的反常震動與扭曲,鄧肯身邊的地面突然如液體般波動起來,隨之便有數(shù)道仿佛骨刺般的巨大黑色荊棘從大地中猛然射出,糾纏而至!
然而鄧肯卻絲毫沒有閃避之意——主要是這糟糕的臨時軀殼也實在做不到太過敏捷的應(yīng)對——他只是一臉平靜地看著那些荊棘來到自己面前,看著它們纏繞在自己身體上。
隨后,一道盛大的靈體烈焰便從那荊棘叢中升騰而起,轉(zhuǎn)瞬間,由魔咒召喚出的荊棘叢便化作了一片漆黑的灰燼,伴隨著星星點點的殘火隨風(fēng)而逝。
“我說過了,你不如把你肩膀上那只鳥掄圓了砸過來——那興許還能嚇我一跳?!?/p>
鄧肯無奈地嘆了口氣,但話音剛落,他便感覺到身體上似乎有哪不對。
他下意識抬起手,下一秒便驚愕地看到自己的雙手上裂開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痕。
那并非剛才被荊棘所傷的傷口,而是自發(fā)出現(xiàn)的裂口,就在鄧肯眼睜睜的注視下,那裂口還在不斷增多,就仿佛這具身體的皮膚和肌肉突然失去了生機和彈性,而在這干燥寒冷的天氣里迅速龜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