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教堂方面也會采取行動,”阿加莎緊接著說道,“事到如今,對匕首島的探索計劃已無意義,我們會把力量轉(zhuǎn)入對城內(nèi)進行全面排查。現(xiàn)在守衛(wèi)者們已經(jīng)找到一些湮滅教徒的線索和數(shù)個可能的jihui點,我會親自帶隊去解決他們?!?/p>
“但愿您能有所收獲,守門人女士,”李斯特抬起頭,看著面前的黑衣女神官,“事情正在失控,我們比任何時候都需要超凡領(lǐng)域的協(xié)助,而大教堂方面的調(diào)查進展已經(jīng)很緩慢了?!?/p>
“我們將全力以赴?!?/p>
阿加莎輕輕點了點頭,隨后提起手杖,在地板上輕輕頓了兩下,伴隨著杖端敲擊地面的聲音,她的身影驟然化作一股灰風,隨后直接盤旋著沉入了地板上憑空出現(xiàn)的一道蒼白裂隙中。
李斯特看著阿加莎消失的地方,在那道裂隙閉合之后,他才嘆了口氣,重重坐回到椅子上,同時對那名士兵吩咐道:“出去把門關(guān)上?!?/p>
接下來,他該盡快寫一份送往市政廳的“迅件”,來好好解釋解釋發(fā)生在城邦家門口的邪門事情了。
……
城邦港口的工作人員正在引導著船只靠岸,那些身穿黑色或藍色制服的人站在水泥澆筑的碼頭上,在冷冽的風中各自做著事情,彼此之間并不怎么交流,顯得沉默且忙碌。
而在稍遠一些的地方,又可看到其他幾艘正在停泊的船只,那些船似乎是早就??吭谶@里的,船上只能看到少數(shù)人員在活動,它們的裝卸或補給作業(yè)已經(jīng)結(jié)束,或許正在等待下一步的離港手續(xù)。
碼頭區(qū)更遠的地方,則可以看到通往城區(qū)的主干道——寬闊的道路延伸向遠方的高聳建筑,道路兩旁的瓦斯燈尚未點亮,但由于時間已經(jīng)臨近夜晚,道路上并看不到多少行人的身影,只能偶爾看到一些馬車,匆匆忙忙地駛過逐漸昏暗下來的道路。
勞倫斯站在甲板邊緣,眺望著遠方的城邦建筑。
這并不是他
偷偷離開
瑪莎消失了,就仿佛從一開始便不曾存在過。
然而那溫暖的觸感仍殘留在鬢角,略帶檸檬香氣的氣息仍縈繞在鼻間——她似乎從未來過,卻也從未離開。
勞倫斯感覺自己的手指有些發(fā)抖,他低下頭,試了好幾次才把那個小小的瓶蓋重新蓋好,又用了很久才把它重新放在貼身的口袋里,他感覺自己的心臟砰砰直跳——哪怕是遇上大風暴的時候,他的心臟也不曾這樣跳動過。
理智姍姍來遲,如長夢初醒,他意識到自己剛才曾和瘋狂擦肩而過,甚至幾乎陷入持續(xù)性的妄念狀態(tài),對于一個已經(jīng)在無垠海上漂泊了大半輩子的船長而言,一旦陷入這種狀態(tài),那便不可能再找回理智,可他此刻卻既沒有劫后余生的慶幸,也沒有曾直面瘋狂的余悸。
他只感覺一種淡漠的悲哀和遺憾。
而這種淡漠的悲哀和遺憾更是一種警兆——這意味著他從內(nèi)心深處已經(jīng)不太抵觸“瘋狂”本身了。
勞倫斯用力吸了口氣,盡力將那些糾纏自己理智的念頭都甩出腦海,他看了一眼身邊,白橡木號就在自己腳下,而這里還有一船的人等著他把他們帶回普蘭德。
現(xiàn)在可不是陷入瘋狂的時候。
“我是真的該退休了……”老船長嘆了口氣,慢慢邁開腳步,走向眼前的樓梯,但他剛走出幾步便突然停了下來,臉上帶著些許凝重。
他又回憶起了剛才“瑪莎”出現(xiàn)時的情景——盡管他知道這種“回憶”很危險,很有可能導致對方再度出現(xiàn),他還是忍不住回憶著,因為他突然意識到,剛才“瑪莎”對自己說的一些話非常令人在意:
“勞倫斯,小心,你來到大海中間了……”
“如果我是你,這時候就不該有多余的疑問,而是立刻啟程離開這里……你的警惕心降低了……”
勞倫斯下意識在心中重復著這兩句話,盡管明知道剛才那是自己記憶錯亂、認知動搖所產(chǎn)生的幻覺,他還是不由自主地將這兩句話當成了某種警兆——瑪莎或許是不存在的,但自己是否在直覺深處感覺到了某種危險?這兩句話……是自己的潛意識在提出警告嗎?
老船長環(huán)視四周,再次認真觀察這艘“白橡木號”,入眼所見的一切都很正常,隨后他又抬起頭,看向旁邊的寒霜城邦。
寒霜城邦也一切正常,臨近的港口區(qū)看起來平靜祥和,不遠處的城市區(qū)域已經(jīng)開始亮起燈光,更遠一些的地方,那座高高的海崖俯瞰著大海,在昏暗的天光下呈現(xiàn)出剛硬有力的輪廓。
可一種淡淡的違和感卻升了上來,就像逐漸在心中上漲的潮水般不可阻擋,而伴隨著這違和感出現(xiàn),勞倫斯突然聽到耳邊傳來輕柔的海浪聲——就重疊在白橡木號周邊的海浪聲中,起初他還沒有分辨出來,但很快他便意識到這聲音是直接在自己腦海中響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