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440章 （第1頁）

鄧肯靜靜地看了她一會，隨后突然笑了起來。

“你會在意這些，看樣子我確實不用擔心了，”他語氣輕松地說道，“那就把這些放到一邊吧，女士，在這片廣袤的大海上，黑暗與詭異的東西數(shù)不勝數(shù)，因此任何一點溫暖都愈加值得珍惜——這一點，勞倫斯十分明白。”

鏡子中，女冒險家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鏡子外的鄧肯則在略作停頓之后繼續(xù)說道：“關于寒霜下方的深海，你還知道什么？”

“深?！爆斏櫫税櫭迹⒖淌諗科鹚季w，一邊整理著自己龐大的記憶一邊慢慢開口，“我確實有一些關于深海的……‘記憶’，但大多是黑暗模糊的，中間夾雜著不斷下沉的恐懼以及在冰冷窒息中產(chǎn)生的荒誕幻覺，這些東西大概沒辦法當做切實的參考，不過……”

鄧肯揚了揚眉毛：“不過？”

鏡子中的瑪莎想了想，張開雙手。

她的身影驟然在鏡中消散，如剎那間暈染開的墨痕，黑色的紋路在鏡面中飛快擴散，緊接著，那片黑暗中浮現(xiàn)出了影影綽綽的東西。

一片龐大的陰影，仿佛漂浮在無盡的虛無間，如孤島，如邊緣不規(guī)則的團塊，陰影周圍又可看到無數(shù)的細碎之物，就像是從那不規(guī)則團塊表面崩裂出去的“碎屑”，在環(huán)繞著孤島漂浮運轉(zhuǎn)。

而在那漂浮的“孤島”中心，則可看到某種如支柱般的巨大事物，在黑暗中向上、向下無限延伸，仿佛貫穿那陰影，隨后又貫穿整片虛無。

瑪莎的聲音從鏡子深處傳來：

“我遍歷所有指向深海的回憶，無數(shù)被吞噬的靈智在下沉過程中所經(jīng)歷的巨大恐懼疊加為這一幕，我不知道該怎么解讀這場面——它看上去像是深海中的一個大型漂浮物體，被一根巨大的‘支柱’從中貫穿，但因為缺乏參考，我不知道那物體有多大，也不知道那支柱有多大?！?/p>

鄧肯長久注視著那鏡子中呈現(xiàn)出的一幕，久久不發(fā)一言。

而他腦海中浮現(xiàn)出的卻是無數(shù)與潛淵計劃有關的情報——一去不返的潛水器，發(fā)瘋的深潛先遣隊，關于海淵之下的瘋癲描繪，以及……沸金礦井深處的巨大空洞，還有那根跨越了虛實界限，深深刺入寒霜城邦的古神觸腕。

深海中，果然有著一個實體。

鏡子中的幻象消散了，瑪莎的身影再度出現(xiàn)于鄧肯面前：“我所知的就只有這些了，我保管的記憶雖多，能在相對清醒的情況下指向深海的卻沒多少，您……”

“沒關系，女士，”鄧肯輕聲開口，打斷了女冒險家的話，“我會親自去看看的。”

……

甲板上，愛麗絲已經(jīng)和干尸“水手”找到了

通行證？

白橡木號全體船員的未來。

這個一直被所有人忽略的問題現(xiàn)在終于被擺到了臺面上。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寒霜更不是一座對外封鎖的城邦，白橡木號本身的異常變化——尤其是它在海中的倒影，當然也不可能瞞過其他船長與港口的眼睛。

哪怕沒有“失鄉(xiāng)艦隊成員”這個最特殊的身份，它現(xiàn)如今也已經(jīng)是一艘被超凡力量纏身、狀態(tài)詭異的“幽靈船”了。

諸城邦向來以最嚴格的安全標準來對待踏入無垠海的船舶與人員，一艘在海面上短暫失聯(lián)的船只在回港的時候都要經(jīng)歷極為嚴格的隔離審查，甚至稍有異常就會被拒絕入港，更不要提一艘已經(jīng)異化成“超凡物品”的船了。

恐怕除了普蘭德和寒霜，再沒有別的城邦敢接納如今的白橡木號。

更何況，失鄉(xiāng)號的主人也不一定允許自己的“仆從”們脫離艦隊，繼續(xù)去文明世界自由行動——在這一基礎上，白橡木號及船員們的未來會是什么模樣？

與異常為伍，在異象中生存，遠離文明世界，在迷霧、風暴、異境以及詭異海域深處游蕩，白天如幽靈般掠過大海，夜晚沉入亞空間的夾縫中——反正書上有關失鄉(xiāng)號的記載都是這么說的。

勞倫斯看上去憂心忡忡，在無垠海上漂泊了大半輩子的他看樣子還沒有為這場轉(zhuǎn)變做好準備。

畢竟，他不是早已遠離文明世界的“鄧肯船長”，也不是提瑞安那樣擁有一支艦隊可以割據(jù)海域的大海盜，他還有一船的海員，而他們都有自己的家人、朋友，都還有家要養(y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