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深海教堂的最深處,是風暴女神眷顧的圣所,而這位看管檔案館的老神甫則是一位堅定的戰(zhàn)士,他留在這里,就是為了在這種局面下向訪客提供幫助的。
“我在尋找一份檔案——說檔案也不太準確,因為那東西很可能從一開始就不存在,”在斟酌中,凡娜慢慢開口,“嚴格來講,那是一條線索,發(fā)生在1889年的六月,可能指向一場大火,但相關資料都被抹除了?!?/p>
“1889年的大火?”老神甫思索著,“我并不記得有什么大火……”
他突然停了下來,若有所思地看著凡娜。
“所以,被抹除的資料中也包括我們的記憶,對么?”
“至少包括了人們的記憶,”凡娜輕輕點頭,“我沒有足夠的證據(jù),除了自己的‘認知’之外,我沒有任何辦法證明那場大火的存在,我也不確定是什么力量在操縱這件事情,我……只是在懷疑?!?/p>
她突然覺得有些尷尬,作為一名審判官,她習慣了質(zhì)疑和調(diào)查,但這一次的情況和以往截然不同,她不知道自己懷疑的目標是誰,甚至不確定那個目標是人是鬼,她僅憑自己的想法就展開了調(diào)查,這與她往日里冷靜沉穩(wěn)的行事風格大不相符。
然而她面前的老神甫卻只是平靜地點了點頭:“您的虔誠和品格便是證據(jù),審判官閣下。”
話音落下,老神甫便快步走到附近書架之間的一根立柱旁,用自己的機械義手敲擊著柱子上的幾個特定凸起,下一秒,低沉的轟鳴聲便從地板深處傳來,齒輪和連桿運轉(zhuǎn)的吱吱嘎嘎聲隨之響起。
檔案館的大門關閉了,檔案館內(nèi)的一部分書架則開始緩緩移動,其中一部分書架靠近、合攏起來,而在空余出來的區(qū)域,一根又一根描繪著諸多復雜符文的支柱則緩緩從地板上升起。
伴隨著那些支柱上升,細微的海浪聲輕柔地回響在凡娜腦海中。
“……也不必如此興師動眾,”凡娜被老神甫的舉動弄的有點無措,“現(xiàn)在只是初步調(diào)查……”
“過往的經(jīng)驗告訴我,針對巨大威脅的調(diào)查不存在‘初步’,”老神甫慢慢向凡娜走來,他揚了揚自己那只用黃銅打造的機械義手,“而我認為一個能夠大范圍干涉認知,甚至抹消掉特定歷史事件的東西就是‘巨大威脅’。”
“……但您貿(mào)然封鎖檔案館的舉動可能引起很多人關注?!?/p>
“不會的,檔案館每個月都會隨機地封鎖幾次,好讓這里的神圣裝置和書架都活動活動,”老神甫笑了起來,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牙齒,“‘不要讓古老的書卷安靜太久’,這是規(guī)定?!?/p>
“那我沒有疑問了?!?/p>
“您剛才查看了許多資料,看您的表情,應該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吧?”老神甫點了點頭,“我可以幫忙?!?/p>
“我發(fā)現(xiàn)一些有關‘異端崇拜’的記錄——雖然和我要調(diào)查的事件沒有直接聯(lián)系,而且那些記錄本身也很零散,但我覺得不太對勁,”凡娜坦然說道,“那些異端崇拜具備共同特征,且集中發(fā)生在1889年上半年,并在第六街區(qū)的工廠泄露事件之后戛然而止……”
老神甫認真聽著凡娜的描述,隨后在對方的指認下找到了那些對應的檔案資料。
“就是這些,”凡娜指著被翻找出來的文件,“理應無效的獻祭儀式,實質(zhì)性的精神損傷,規(guī)模雖然都很小,卻都是實實在在的異端崇拜行為。所有案件的結(jié)案報告看起來也很正常,該抓的抓了,該判的判了,但我認為這每一樁案件其實都……沒有調(diào)查到位?!?/p>
“對于這種規(guī)模的案件而言,把涉事者抓獲并審判就已經(jīng)等于調(diào)查到位了,但您說得對,當好幾起類似的事件疊加在一起……情況就不同了,”老神甫翻看著檔案,皺了皺眉頭,“所有舉行獻祭活動的人都是受到了‘莫名的蠱惑’,蠱惑的源頭卻調(diào)查不出來么……”
他咕噥著,突然抬起頭來。
“審判官閣下,您只檢查了1889年的檔案是嗎?”
“是的,”凡娜點點頭,并緊接著反應過來,“您的意思是……”
“您關注的那件事確實是發(fā)生在1889年的,但您有沒有想過,這些古怪的異端崇拜案件卻不一定是從1889年才開始,”老神甫飛快地說著,緊接著便抬頭看向書架的另外幾排,“更早一些的記錄在這里,從下往上數(shù)的三排都是,都可以翻閱?!?/p>
凡娜立刻走向那些檔案,和老神甫一同開始檢查案卷中的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