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505章 （第1頁）

露克蕾西婭張開嘴：“我……”

“不急，”鄧肯卻突然擺擺手打斷了露克蕾西婭后面的話，接著便轉(zhuǎn)過身看向不遠(yuǎn)處的海蒂三人，“先看會?！?/p>

露克蕾西婭：“……？”

她一時有些茫然，不知道父親口中的“先看會”是什么意思，甚至下意識地朝著“謀劃”、“布局”之類完全不著邊的方向聯(lián)想了一下，但下一秒，她便發(fā)現(xiàn)身旁這個熟悉卻又久別的身影只是在看著不遠(yuǎn)處，臉上帶著人性化的、看戲的表情罷了。

“海中女巫”猶豫了一下，也跟著看向那個方向，一種古怪的感覺泛上心頭，她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這種怪異又別扭的展開——這跟她過去許多年里想象中的、與父親重逢的場景都不一樣。

她想象過，在未來的某一天里，不老不死的自己或許也會像提瑞安那樣遭遇從亞空間返回的失鄉(xiāng)號，她想象過，璀璨星辰與失鄉(xiāng)號之間可能會有一場慘烈的交鋒，那個來自亞空間的惡靈將毀滅所有背叛者，就像他當(dāng)初在邊境毀滅了維瑟蘭十三島……

而在某些更加溫和的夢境里，在某些全然與理性無關(guān)的幻想中，她其實也想象過另一幕——

父親真的會回來，那可能是一個寧靜的午后，或者黃昏前的余暉中，他們或許會站在海崖上，就像童年時曾去過的那個地方——她已記不清那是在哪座城邦，只記得那里有溫和的海風(fēng)與遍地的白花——她和她的家人會站在最高的一塊大石頭上，父親向她講述那些發(fā)生的遠(yuǎn)方的事情，而她則要好好炫耀自己的璀璨星辰號，以及自己所有的實驗室和藏書……

但那些支離破碎的夢最后都在陽光中消融了，就像嘆息融化在風(fēng)中。

她從不曾想過，當(dāng)重逢之日真的到來，竟然會是這樣一幕——她與父親站在這個仿佛永遠(yuǎn)不會終結(jié)的夢境中，一起……

看人家八卦。

但漸漸地，露克蕾西婭似乎理解了父親的意圖。

她也看著那個方向，看著那位精神醫(yī)師小姐與她的親人、朋友，在那里也有一個滿腹心事的女兒，有一個在尷尬中嘗試解釋一切的父親，而且還多了一位手足無措的朋友。

或許，這才是父親想讓自己“先看會”的用意。

露克蕾西婭覺得自己懂了。

然后她就聽到鄧肯在旁邊打破了沉默：“其實我一開始還勸過莫里斯，讓他找機會跟海蒂說說，但我們都沒找到機會——不過這也挺好，他要是早說明白了現(xiàn)在我就沒得看了?！?/p>

露克蕾西婭覺得自己懂早了。

在短暫的茫然中，她突然想起了之前某次與提瑞安聯(lián)絡(luò)時對方說過的一句話——

父親找回了他的人性。

但似乎找多了。

當(dāng)時她還無法理解哥哥這句話的意思，但現(xiàn)在她隱隱約約明白過來——這個從亞空間返回的存在或許是自己的父親，但已經(jīng)不全是了。

“露西，你有什么看法？”

鄧肯的聲音突然從旁邊傳來，打斷了露克蕾西婭腦海中的胡思亂想，她激靈一下子清醒過來，看向正朝自己投來問詢目光的父親。

腦海中那些紛繁的念頭迅速平靜下來，久遠(yuǎn)的回憶和眼前一幕的錯位被拋之腦后，“海中女巫”突然覺得那些混亂的問題似乎也都不是問題，眼前這個人……這樣也挺好。

畢竟生活不是做學(xué)術(shù)研究，并非所有的問題都必須有個答案才行。

“海蒂小姐會處理好所有問題的，雖然接觸不多，但我知道她是個理智的人，莫里斯先生更不必?fù)?dān)心，他是您認(rèn)可的顧問……”

“哦，我不是說他們幾個，我是說這個‘地方’，”鄧肯擺了擺手，指著這片已經(jīng)陷入“黃昏”，但仍未有絲毫崩塌解體跡象的森林，“這應(yīng)該是個夢境吧？但它看上去有些詭異，和我見過的夢境都不太一樣……”

露克蕾西婭一時間有點不適應(yīng)，父親如今的思路似乎很跳躍，這跟她記憶中的那個人有很大不同，但很快她便反應(yīng)過來，一邊飛快地整理思路一邊把注意力從遠(yuǎn)處的八卦上移開，在思索中開口：“這個夢境的‘入口’是塔蘭·艾爾學(xué)者，就是那邊那個正處于凝滯狀態(tài)的心智實體，他的‘自我’還未蘇醒，事情的起因是這樣……”

露克蕾西婭將自己掌握的情報盡可能簡明扼要地告訴了鄧肯，后者則在認(rèn)真聽完之后露出了思索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