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靈師解決掉了偷襲的人,那是兩具已經(jīng)破爛不堪的尸體,他們就埋伏在路上,在隊伍靠近的時候便發(fā)動了陰險的攻擊,沒有呼吸和心跳的亡靈特性躲過了游俠的偵察,風(fēng)向則遮掩了他們身上散發(fā)出來的臭氣,造就了又一次不幸的意外,就像這一路上的每一次離別。
披甲的戰(zhàn)士來到扎營地邊緣,在一截干枯的樹樁上坐了下來,抬起頭靜靜地眺望著黃昏。
那道令人不安的深紅自天空橫貫而過,如一道即將將世界撕裂的血痕般墜入太陽落下的方向,深紅中仿佛有血液涌動,又仿佛隱藏著、醞釀著無數(shù)超乎凡人心智的鬼魅幻影,冷酷地注視著這個正在迅速步入敗亡的世界。
腳步聲從旁邊傳了過來,通靈師在旁邊席地坐下,與戰(zhàn)士一同靜靜地眺望著黃昏中的那抹血痕。
沉默持續(xù)了一段時間,戰(zhàn)士的頭盔中傳來低沉的聲音:“白天的那兩個襲擊者……”
“是那對獵人姐弟……最初死去的,”通靈師的聲音從他的黑布兜帽中傳來,聽上去像死人一樣陰沉,“他們追了上來,死人不需要休息,所以比我們的速度快?!?/p>
“我們親手把他們安葬在王國之門外面的森林里,你還執(zhí)行了安魂儀式——被你安撫過的死人為什么還會爬起來?”
“這一路上,爬起來的東西多了,看到天邊那道深紅了嗎?紅光最初落下的方向……它已經(jīng)比先知做出預(yù)言時擴大了整整一倍,那是一道傷口,剖開了我們的世界,我們腳下的土地和頭頂?shù)奶炜斩荚谝蜻@道傷口而朽亡,而且……腐爛的越來越快。
“生與死之間的轉(zhuǎn)換過程開始漸漸與我了解的不一樣了?!?/p>
通靈師靜靜地說著,就像平日里一樣缺乏感情波動,言語中只有冰冷悲哀的“陳述事實”。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他這種說話方式,如果持盾騎士還在的話,這時候肯定已經(jīng)開始長篇大論的說教和勸勉了。
然而戰(zhàn)士回頭看了一眼,唯有圣殿騎士孤零零的身影坐在篝火邊,火光的陰影中則蜷縮著火焰術(shù)士那矮小瘦弱的身影,營地中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人。那位總是跟通靈師針鋒相對,又愛說教隊友的持盾騎士已經(jīng)不在了——他倒在砂巖堡外的荒野上,死因至今不明。
“之后,可能還會有別人‘追上來’,”通靈師似乎也因此刻的安靜而很不習(xí)慣,在沉默了幾秒鐘后,他生硬地轉(zhuǎn)移著話題,“其中大概率是以前隊伍里的人?!?/p>
“為什么?就因為今天白天那對獵人姐弟追上來了?”
“因為他們還記得要向末日跋涉的使命——卻已經(jīng)不再記得我們這些人,”通靈師低聲說道,“在那道紅光的影響擴大之前,我們并沒有妥善地處理他們的尸體。”
戰(zhàn)士沉默了一會:“……要怎么處理才算妥善?”
“焚燒,用惡魂之火徹底燒盡,然后再砸碎所有比較大塊的骨頭,如果可以的話,把頭骨浸泡在酸液里,深埋起來?!?/p>
“好,我知道了?!?/p>
第二天,通靈師死了。
他被發(fā)現(xiàn)倒在營地邊緣,心臟被黑暗中的某種力量竊走,xiong口只留下一個駭人的空洞,然而詭異的是,他在死前卻留著一抹古怪的微笑,就好像……是因為能夠提前擺脫這沉重的使命而感覺慶幸。
戰(zhàn)士和圣殿騎士、火焰術(shù)士一起為通靈師舉行了“葬禮”——他們用惡魂之火徹底燒盡了通靈師的尸體,砸碎了能找到的所有殘骨,然后把他的頭骨碎片泡在裝滿了酸液的陶罐里,埋在扎營的地方。
現(xiàn)在,還剩下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