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538章 （第1頁）

鄧肯抬起頭，看了一眼仍在思索的泰德·里爾，以及對方手里的那把長劍。

“月球”以及“長劍”這兩件證物或許能夠支撐世界聚合理論中的大部分描述，但它們不足以確定那些構(gòu)成“無垠?！钡囊粋€個“世界碎片”到底是什么“層級”，廣義上，每一顆星球可以被稱作一個世界，每一個宇宙……也可以被稱作一個世界。

對鄧肯而言，這中間的區(qū)別很重要。

但這也是“真理守秘人”和“海中女巫”目前無法理解和察覺的問題——鄧肯更想不到該怎么在短時間內(nèi)跟他們解釋這些概念。

除此之外，那“深紅的光芒”本身的秘密當(dāng)然更值得關(guān)注——鄧肯已經(jīng)不是

行走于曠野的人

因為下午的耽擱，當(dāng)雪莉和妮娜回到皇冠街99號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臨近黃昏，到了該吃晚餐的時候。

在這座“精靈之城”里，實在沒有多少稱得上正常的飲食，但好在正常的食材總能買到，露克蕾西婭的“仆役”們?yōu)榭腿藗儨?zhǔn)備了一頓豐盛的晚餐，妮娜與雪莉也總算吃到了“人類該吃的食物”。

只是這頓飯她們都吃的不太踏實。

在那座地下收容設(shè)施中所聞所見的事情，讓她們到現(xiàn)在還有些暈乎——有太多事情不理解，有太多事情超出了三觀，關(guān)于大湮滅，關(guān)于歷史的那道“黑墻”，關(guān)于那些末日，關(guān)于那些被摧毀的舊世界，以及在深海時代誕生的這個“新世界”……

對于兩個嚴(yán)格意義上還只能算是“大孩子”的姑娘而言，這些事情有點過于復(fù)雜和超前了。

匆匆吃完晚飯，雪莉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里，她坐在桌子前發(fā)了一會呆，便聽到身旁傳來鎖鏈晃動的輕響，阿狗從陰影中探出了頭。

雪莉低下頭，看了這個曾幾乎把自己吃掉，卻又把自己從小養(yǎng)到大的“朋友”一眼，很認(rèn)真地問道：“今天船長說的那些事情，你都聽懂了嗎？什么好幾個世界的碎片堆在一起然后就深海時代什么的……”

“能聽懂一部分，”阿狗趴了下來，用碩大的腦袋輕輕蹭著雪莉的膝蓋，“但那些過于超出常識的部分，我也沒聽懂?！?/p>

“我?guī)缀醵紱]聽懂，”雪莉老老實實地說道，“當(dāng)然，那些句子我明白，但要讓我想象那些事情具體是怎么發(fā)生的就有點為難我這個腦子了——說到底，我們?yōu)槭裁匆P(guān)心這個世界是怎么誕生的??？”

她很困惑地說道，盡管她知道自己正在表現(xiàn)出十分淺薄的樣子，但在阿狗面前，她向來沒什么需要遮掩的。

“什么都不知道，照樣可以活不是嗎，”她又繼續(xù)說道，“反正以前十幾年咱們兩個也就這么活過來了……”

阿狗突然抬起了腦袋，那雙充盈著血色光芒的空洞眼眶直勾勾地盯著雪莉的眼睛，它的骸骨軀體中傳來低沉喑啞的聲音：“什么都不知道，可以活，但我們也要知道，這存活并不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對于普通人是這樣，對于這個世界本身，也是這樣?！?/p>

阿狗這突然認(rèn)真起來的態(tài)度把雪莉嚇了一跳，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隱約間好像聽懂了什么，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樣。

“世界并不是永遠(yuǎn)會這樣‘存活’下去的，”阿狗看著雪莉的反應(yīng)，又重新把腦袋趴了下來，悶聲悶氣地說著，“大湮滅可以摧毀那些‘舊世界’，那么如今的深海時代照樣有可能被另一股力量終結(jié)掉，普通人或許可以直到終結(jié)到來的那一天都對此一無所知，他們會在長久平安的幻景中迎來終末，就像那位‘戰(zhàn)士’的故鄉(xiāng)里，那些在王國中等著勇者們凱旋的民眾，‘無知’就是他們最大的賜?！瓕λ麄兌?，什么都不知道，可以活，因為他們也不知道死亡還有多遠(yuǎn)。

“但是雪莉，我們不是那些留在王國里的人——我們在失鄉(xiāng)號上。

“你也見到了那些預(yù)兆，在普蘭德降臨的黑太陽，在寒霜深處失控的造物主藍圖，異象001熄滅時的無垠海，還有那些神神叨叨的邪教徒……如果你是一個‘生活在王國里的人’，你可接觸不到它們?！?/p>

阿狗絮絮叨叨地說著，它晃了晃腦袋，小心翼翼地收起尖牙，用鼻尖蹭著雪莉的膝蓋。

“雪莉，什么都不知道確實可以活，但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了——船長在擔(dān)心那些不詳?shù)念A(yù)兆，其實你也一樣，只不過你自己沒注意到罷了?！?/p>

雪莉安靜下來，她在椅子上靜靜地坐了很久，才伸出手按在阿狗的頭骨上，聲音中帶著些許不安：“阿狗，我們是那些走在曠野上的人嗎……就像那個‘戰(zhàn)士’，我們也在向末日跋涉嗎？”

“我們走向末日，末日走向我們，‘認(rèn)知’是雙向的，當(dāng)我們知道它的存在的時候，這之間就沒有區(qū)別了，唯一的問題是……它會以怎樣的方式，在什么時候追上我們，我想這也是船長擔(dān)心的事情?！?/p>

“……阿狗，為什么你這么明白？明白……這種感覺？”

阿狗雙眼中的血光緩緩明暗變化著：“因為我曾感覺到過類似的事情——在你還很小很小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