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館里燈光明亮,隨處可見正在用餐的客人以及在桌子和柜臺間忙碌穿梭的服務人員,負責接待的店員正在柜臺后面忙忙碌碌,耳旁傳來的是刀叉與杯盤碰撞的清脆聲音,還有人們談論天氣、工作與物價的交談聲,之前在外面街道上積累的死寂陰寒氣氛仿佛被這熱鬧的“塵世風景”一掃而空。
然而下一秒,阿加莎便發(fā)現(xiàn)了這里明顯的違和之處——盡管食客們正在桌前就餐,但他們面前的杯盤里都是空的,盡管那名店員在柜臺后面忙忙碌碌,但他也只是在原地走來走去,反復擦拭著手中的同一個杯子罷了。
所有人都像設定好了程序的魔偶一樣,只是重復著正常人應有的生活動作,只是……他們模仿的惟妙惟肖。
阿加莎皺起眉頭,在察覺真相之后,這里的氣氛便顯得比外面空蕩蕩的街道更加詭異起來,但她沒有轉(zhuǎn)身離開,反而向店內(nèi)邁出腳步。
越是詭異的地方,越是說明自己找對了方向。
伴隨著阿加莎邁出的第一步,餐館內(nèi)熱鬧的交談聲突然停了下來。
所有正在交談的食客同一時間閉上了嘴巴,但他們臉上仍然殘留著剛才聊天時的各種表情,手中也仍然維持著進餐的舉動——偌大的空間內(nèi),人聲消失之后只剩下一片杯盤與刀叉撞擊的單調(diào)聲音。
阿加莎邁出第二步,所有杯盤與刀叉撞擊的聲音也消失了——餐館中的每一個人都停下了動作,就像突然被切斷了能源一樣,靜止在一張張方桌旁。
阿加莎向前邁出第三步,餐館中的所有人都放下了刀叉,他們?nèi)缃┦闫鹕?,面無表情地轉(zhuǎn)過頭,幾十道視線空洞地落在她身上。
阿加莎看向面前的柜臺,那名一直在擦拭同一個杯子的店員終于也停了下來,但和周圍那些如僵尸般空洞僵硬的“食客”不同,這名店員緩緩抬起頭,看向阿加莎的時候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
那微笑甚至有些友好。
“您好,守門人小姐,”店員開口了,他是一個留著金色短發(fā)、容貌還算不錯的年輕人,穿著潔白的襯衣與黑色夾克,說話時彬彬有禮,仿佛真的在招待上門的客人,“很高興您能來此做客,不知您對這座令人心曠神怡的城市有何看法?”
“看來你就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了,”阿加莎平靜地注視著眼前的金發(fā)“店員”,“找到你比我想象的要容易一點?!?/p>
“也可能沒有您想象的那么容易,”金發(fā)年輕人笑了起來,“要來點什么嗎?染毒的臟水?還是泥土做的面包?或者……一個空碗?我們這里有的是。”
阿加莎絲毫沒有回答的意思,只是隨手抬起手杖在空氣中一揮。
柜臺后面的金發(fā)年輕人瞬間便被憑空出現(xiàn)的蒼白火焰層層包裹,那副皮囊?guī)缀踉趲讉€呼吸內(nèi)便被守門人的“火葬”能力燒成了灰燼,只余灰白色的骨灰隨風飄散,落在柜臺上。
然而阿加莎臉上表情絲毫沒有變化,因為在火焰燃起之前,她就感知到那年輕人體內(nèi)已經(jīng)沒有了活人的氣息。
一陣詭異的粘稠物質(zhì)蠕動聲從旁邊傳來,阿加莎轉(zhuǎn)過頭,看到不遠處桌子旁一名僵硬站立的“食客”突然渾身顫抖起來,下一秒,那人的身體便如蠟般融化,黑色的泥漿物質(zhì)在其體表涌動、變形,幾個呼吸內(nèi),那個食客便變化成了一個穿著白襯衣、黑夾克的金發(fā)年輕人模樣。
“真是不友好的打招呼方式,”金發(fā)年輕人彈了彈衣服上的灰塵,有些無奈地看著阿加莎,“守門人小姐,您該不會認為這就能解決我吧——您認為我會把自己的本體貿(mào)然暴露在這么危險的地方?”
“我知道你不在這兒,”阿加莎面無表情地說道,“但這至少能讓你暫時停止聒噪?!?/p>
“好吧,好吧,看來您沒有聊天的興致——您是個無趣的女人,相比之下,那個麥爾遜教授在最后時刻的表現(xiàn)就有趣多了,”金發(fā)年輕人聳了聳肩,“不過沒關系,只要能讓您老老實實地待在這里一段時間就行了,我并不介意您是個無趣的囚徒?!?/p>
在聽到“麥爾遜教授”幾個字的瞬間,阿加莎表情便微微一變,她想到了消失的匕首島,想到了報告中提到的,在匕首島消失前一刻島上發(fā)生的一連串baozha現(xiàn)象——而緊接著,她便注意到了對方最后幾句話中透露出的情報。
“你最后幾句話是什么意思?”她注視著眼前的金發(fā)年輕人,語氣冰冷地說道。
“沒什么,只是請您在這里暫時做客罷了,”金發(fā)年輕人愉快地笑了起來,“您不必擔心‘上面’的情況——很快,就會有另一個您返回那里,她會和您一樣召集好守衛(wèi)者們,然后根據(jù)污水處理中心的實際情況整理出一份報告……
“放心,她會如實上報的,包括處理中心遭受的污染以及人員遭遇替換的情況,然后,她會和您往常一樣返回大教堂述職,與那位伊凡主教交談,再然后,她會巡視城邦,繼續(xù)處理城市中面臨的各種問題,繼續(xù)進行您沒能完成的那些調(diào)查工作……一切都不會耽誤。”
阿加莎的臉色終于完全冰冷下來,她死死盯著眼前的金發(fā)年輕人:“你們甚至制造了守門人的‘贗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