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367章 （第1頁）

這一切終于越過了某個臨界點？自己幻想中的東西……終于來到了現(xiàn)實？還是某種不可言說的力量讀取了他的心智，在他眼前制造出了這個實際存在的“個體”？這是一份充滿惡意的禮物？還是一個飽含譏諷的陷阱？

“瑪莎……”勞倫斯終于張開嘴巴，他感覺自己的嗓子有些發(fā)干，連聲音都嘶啞起來，“你在我面前？”

“如你所見，”女冒險家笑了起來，“要來碰碰我嗎？我甚至有體溫?！?/p>

“……你是一個切實存在的個體，”勞倫斯輕輕吸了口氣，他克制著自己上前一步的沖動，“但……這是為什么？難道我腦海中的幻象在這里被轉(zhuǎn)化成了某種實體？這是……這片海域的力量？”

“至少對了一部分，”瑪莎輕輕搖了搖頭，“確實是這片‘海域’塑造了我和黑橡木號，但我并非來自你腦海中的幻象——我已經(jīng)在這里徘徊很多年了，勞倫斯——我和這艘船在過去的許多年里都在這里，作為數(shù)量龐大的‘贗品’的一部分，盲目地徘徊?！?/p>

勞倫斯微微一怔：“贗品？”

“贗品——某種位于深海的強大力量導致了這一切，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但它已經(jīng)在這里盤踞了很多很多年，制造出了數(shù)不清的贗品，還記得剛剛被你消滅的那艘‘海燕號’嗎？還有那座匕首島……”

“它們都是‘贗品’？！”勞倫斯睜大了眼睛，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正深陷的這個漩渦似乎比自己想象的還要詭譎可怕，“等等，那之前我們遇到的寒霜城邦……”

“它也是，這里的一切都是，”瑪莎表情平靜地說道，“那股力量早已浸潤了整片海域，所有在這片海域中徘徊停留足夠時間的東西，都逃不開它的‘復制’，有無數(shù)盲目空洞的復制品徘徊在深海中——你所遇到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勞倫斯整個人似乎都陷入了呆滯狀態(tài)，過了許久，他才突然醒過神來，并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妻子”：“可是……你看上去不一樣，你甚至能和我交談，這艘船剛才還和白橡木號并肩作戰(zhàn)……”

瑪莎沒有說話，只是帶著一種平靜且有深意的笑容，靜靜地注視著勞倫斯。

后者停下講話，并漸漸反應過來，他低下頭，看著自己那仍然如幽靈般虛幻透明的軀體，以及身體上靜靜燃燒的幽綠火焰。

黑橡木號的出現(xiàn)，是在白橡木號于靈體之火中完成“蛻變”之后。

“你意識到了，勞倫斯，”瑪莎輕聲說道，“能與偉力抗衡的，唯有另一種更加強大的偉力，即使是這片海域，也不能染指失鄉(xiāng)艦隊的戰(zhàn)利品——你和我，都是‘祂’的戰(zhàn)利品?！?/p>

勞倫斯愣愣地聽著，感覺有些恍惚，緊接著，他的臉色便微微變化，并意識到了剛才對方所講最后幾句話的違和之處——那不是幾十年前便和自己永別的“瑪莎”應該知道的事情！

她為什么會知道失鄉(xiāng)號？為什么會知道白橡木號是鄧肯船長的“戰(zhàn)利品”？

“你讀取了我的意識！”勞倫斯猛然瞪大了眼睛，身上肌肉下意識繃緊，“你不是真正的瑪莎！”

然而那站在不遠處的身影卻只是微笑著，仿佛絲毫沒有在意勞倫斯的反應，這份冷靜一如幾十年前：“如果你想要的是一個百分之百準確且‘純凈’的瑪莎，很抱歉，勞倫斯，我確實不是她——但‘她’是我的一部分，瑪莎的靈魂就在我體內(nèi)，而我的另一部分，來自你的意識和記憶……這片海域如一面鏡子，一直在持續(xù)不斷地映照著所有浮過其表面的事物，意識與記憶自然也包括其中。

“我沒有讀取你的意識，是你的意識自然而然地映射成了我的一部分——你對此無法接受嗎？”

勞倫斯張了張嘴，在不知幾次表情變化之后，他終于苦澀地扯了扯嘴角，攤開手：“我不知道，我甚至從未想過真的面對你之后該作何應對，我……我不知道自己該怎么接受這個……‘形式’的你，我甚至到現(xiàn)在還沒搞明白你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存在?！?/p>

他抬起頭，這位曾面對過無垠海上數(shù)不清的詭譎恐怖都不曾動搖的老船長此刻竟顯得有些茫然無措。

他不曾在任何人面前表現(xiàn)出自己的軟弱——除了在自己的妻子面前。

瑪莎靜靜地看著已經(jīng)不再年輕的勞倫斯，良久，她無奈地笑了一聲：“你還是和以前一樣，關(guān)鍵時刻，總需要我的幫助?！?/p>

她走了過來，抬起手，帶著活人溫度的雙手搭在勞倫斯肩膀上。

“你需要堅定自我，以及清醒的判斷……”

勞倫斯輕輕皺眉，有點疑惑。

“水手先生，可以請你先離開一下嗎？”瑪莎又轉(zhuǎn)過頭，看向從剛才開始便頗為老實的異常077，“失鄉(xiāng)艦隊的主人會滿意你的配合的。”

那穿著水手罩衫的干尸頓時激靈一下子，一句話不說便轉(zhuǎn)身離開了艦橋。

勞倫斯則好像突然反應過來什么，匆忙開口：“等……”

但艦橋的大門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