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行,”老人搖了搖頭,“三號墓園正處于特殊狀況,有教會的守衛(wèi)者們在其中駐守,今天不對外開放——你該回家了,姑娘?!?/p>
“……好吧,”安妮有點沮喪地點了點頭,緊接著,她又在隨身的小包里掏了掏,掏出一小包用粗紙包著的東西遞給老人,“那這個給您——是媽媽烤的餅干,她說我不能總是添麻煩。”
老人看了看女孩手中的東西,看了看對方身上的雪花。
他伸出手,接過了餅干,接著又隨手在對方的毛線帽上拍了拍,將雪花彈落:“我收下了,你早點回家吧?!?/p>
“好的,看守爺爺?!?/p>
安妮笑著點了點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圍巾和手套,這才邁步走向那條通往城市居民區(qū)的小徑。
但就在她剛走出沒幾步的時候,老看守卻突然轉(zhuǎn)過身:“安妮?!?/p>
“???”
“安妮,你已經(jīng)十二歲了,”老人站在暮色中,平靜地注視著女孩的眼睛,“你現(xiàn)在還相信六歲時我告訴你的那些話嗎?”
女孩停了下來,有些呆呆地看著墓園的看守人。
死者都會來到這座墓園——無論生前如何漂泊離散,巴托克的門廳都將成為他們最終團聚的地方。
這句話被寫在教會的經(jīng)典中,然而面對同樣一句箴言,成年人和六歲的孩童永遠會有不一樣的理解。
十二歲的安妮呆呆地站了很久,黑衣的墓園看守如一尊冷硬的鐵雕像般站在那道高聳而上鎖的大門口,他們中間飄舞著細碎的雪花,冬日的寒冷彌漫在黃昏中。
但突然,安妮笑了起來,并笑著對老人揮揮手:“那您就當(dāng)我是專門來看您的吧——媽媽說了,上年紀的老人需要經(jīng)常有人說說話?!?/p>
小姑娘轉(zhuǎn)身跑開,如燕雀般輕盈地飄過了正在漸漸積雪的小徑,她在坡道盡頭滑了一跤,但立刻便爬起身,拍了拍裙子和保暖褲上的雪花和塵土,飛快地離開了。
“……上年紀的老人……”老看守看著女孩離去的背影,等對方跑遠之后才咕噥起來,“這孩子也有壞心眼了?!?/p>
“戳穿一個孩子的期待比那更惡劣一點,”一個年輕而略顯沙啞的女聲突然從旁邊傳來,打斷了老看守的嘀咕,“你剛才不必說那句話的——十二歲的孩子,該明白的她已經(jīng)漸漸明白了,有時候并不需要我們這些硬心腸的大人去戳穿什么真相?!?/p>
老看守轉(zhuǎn)過身,看到一襲黑衣、黑衣下纏著繃帶的“守門人”阿加莎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墓園門口,而之前上鎖的墓園大門也已經(jīng)打開。
他搖了搖頭:“讓她繼續(xù)期待自己的父親會被送到這座墓園,然后她一個人在這下著雪的大冷天跑到這鬼地方?”
“不好么?至少在和那孩子說話的時候,你看起來還有些溫度?!?/p>
“……這不像是守門人該說的話?!?/p>
阿加莎搖了搖頭,沒說什么,轉(zhuǎn)身走向墓園的內(nèi)部小徑。
老看守跟了上去,他先是轉(zhuǎn)身鎖好那扇大門,隨后又到自己的看守小屋中放好采買來的東西,跟日間值班的看守人完成交接,這才來到墓園內(nèi)的停尸區(qū)域,找到了已經(jīng)先一步走到這里的“守門人”。
跟之前比起來,現(xiàn)在的停尸場明顯已經(jīng)空曠了不少,大部分石臺此刻都空置著,只有邊緣處的幾個平臺上放著幾具樸素的棺木。
而在那寥寥幾具棺材周圍,每一個平臺旁都至少站著兩名教會守衛(wèi),平臺之間的空地上也隨處可見漆黑的手杖——黑色手杖是死神教會守衛(wèi)者的標志性裝備,他們將手杖插在附近的地面上,又在手杖頂端懸掛神圣的提燈,以此來維持小范圍的“圣域”,這可以有效對抗那些來自上位存在的污染力量。
此刻黃昏已深,下雪天更讓天色比平日這個時間昏暗不少,在愈發(fā)昏暗下來的墓園中,那些掛在手杖頂端的提燈如磷火般靜靜燃燒,釋放著一種靜謐卻又陰森的氣氛。
“我們在這里做的準備工作不少,但看樣子那位‘造訪者’短期內(nèi)并沒有重返此地的想法,”阿加莎看到老看守出現(xiàn)之后隨口說道,“您確認那位‘造訪者’曾透露過會再度前來的情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