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他早已經不陌生——他所占據的每一具軀體,在遇到“生前”重要的人或物時都會有類似的反應。
這一次,鄧肯沒有嘗試去控制和忽視這股感覺,而是任憑它在自己心中緩緩流轉,又緩緩消退。
露克蕾西婭臉上的表情則微微變化了好幾次,沒有人知道這位“女巫”在這短短的幾秒鐘內都想了些什么,她就這么怔了一會,最終,所有的回憶與曾經激烈的情緒都只沉淀成了一句很小聲的話:
“爸爸,您這次出門時間太久了……”
鄧肯沉默了一小會,伸手探向懷中:“我給你帶了禮物?!?/p>
“禮物?”露克蕾西婭有些茫然地抬起頭。
鄧肯將手伸過去,慢慢翻開手掌。
一個銀白色的,帶有海浪與羽毛造型的小巧發(fā)卡靜靜躺在他的手心。
露克蕾西婭有點發(fā)愣,她呆呆地看著那枚小巧的發(fā)卡,過了一會才仿佛突然醒過來一樣眨眨眼睛,猶豫著伸出手去。
發(fā)卡是真實的,帶著堅硬的觸感,又帶著微微的溫度——活人的溫度。
“女巫”拿著這份禮物,過了很久很久,才仿佛露出了一點點笑容,聲音很輕地說道:“……您送來的真慢,它都過時了,都過時一個世紀了……”
又過了一會,她似乎輕輕吸了口氣。
“謝謝。”
闊別多年
當露克蕾西婭接過那枚小巧發(fā)卡的一瞬間,鄧肯感覺到自己“心底”深處有某個部分陡然放松了。
那是一處難以察覺的角落,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感受,就好像一份被耽擱了許久的使命終于徹底完成,哪怕這具軀體已經忘記了那使命具體是什么,那份銘刻在靈魂里的思緒也仍舊發(fā)出了一聲輕嘆。
“希望你能喜歡,”鄧肯沉默了片刻,輕聲說道,“我有很多東西都不記得了,但我記得這枚發(fā)卡是給你的?!?/p>
“我聽提瑞安說了,”露克蕾西婭點了點頭,不知什么時候,她感覺那種糾纏了自己許多天的遲疑和焦慮已經消散殆盡——盡管之前也曾通過水晶球和父親聯(lián)系過,但事實證明,只有在現實世界中的親眼相見,才能打消那些擔憂,“不管怎樣,您能返回‘這一側’就好?!?/p>
鄧肯點了點頭,緊接著便將目光轉向了正站在不遠處,從剛才開始便一直在努力降低存在感的精靈學者。
“塔蘭·艾爾大師,”他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易近人一點,“現在我們在現實中再次見面了——很高興看到你平安無事,我有很多事情要跟你談談。”
“別……別說什么大師,您太客氣了,”塔蘭·艾爾趕緊擺擺手,“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我是對您仰慕已久的,偉大的探險家鄧肯船長,額,我是說您還活著……您生前……您還是個人的時候……我就……”
鄧肯默默地看著這位精靈學者,露克蕾西婭則默不作聲地抽出一支像魔術棒一樣的“短杖”,指著塔蘭·艾爾的鼻子。
“青蛙,還是蛇?”她用平靜的語氣說著危險的內容。
塔蘭·艾爾瞬間舉起雙手,愁眉苦臉地看著鄧肯:“我是想說,在一個世紀之前,我就仰慕您的威名,可惜一直無緣見面……”
鄧肯沒想到這位精靈學者的性格竟如此有趣,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是真心話?”
“當然,”塔蘭·艾爾一臉認真,“作為一個對邊境很感興趣的學者,我一直希望能多多結交那些真正的探險家們,從他們口中了解文明疆域之外的事情,甚至向往著能親自遠航,去探索那道宏偉的濃霧屏障——可惜我注定無法完成這樣偉大的旅程……”
“沒關系,現在你有機會跟我好好‘結交結交’了,”鄧肯點點頭,緊接著他又好像突然想起什么,轉臉對露克蕾西婭說道,“啊對了,還有一樣東西是給你的?!?/p>
露克蕾西婭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而緊接著,她便看到鄧肯抬手招了一下——之前那道憑空出現在甲板上的火焰門扉一直沒有消失,此刻便隨著鄧肯的動作陡然發(fā)生了膨脹,旋轉的火焰中仿佛形成了一個空腔,瞬間的爆燃與消退之后,一個巨大的木箱出現在甲板上。
箱子上還站著一只羽毛潔白、渾身蓬松的胖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