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姨奶奶接到通知后急急趕到,也制止不住戚博文的瘋顛之舉。只得邊心疼那滿地碎裂的家私,邊讓兒子小心些砸別反傷到自己身子。最后直至全砸清光了,戚博文也覺累了,回房爬上已被自己掃蕩一空的床上,倒頭便睡了過去。
五姨奶奶沒轍,喚人去庫房取些干凈的被鋪枕頭和家具物什過來做替補,然后就張羅安排清理院內(nèi)的一遍狼籍。
待得七少爺睡醒一大覺后,像個沒事人一樣,正常吃喝玩樂。院子里的人也照舊該干啥就干啥,但都因此事被罰跪和扣了月錢,免不得事事謹行慎言,樣樣小心陪侍。院子里也就安分了好長一段時間。
歐陽齋事后聽說了此事,捋須沉吟了許久。雖未作一言半字的評價,但自此后,對戚博文的教導(dǎo)便更嚴厲了,布置的課后作業(yè)也以抄記為主,而且量比以往翻了倍。
戚博文這小霸王哪里肯答應(yīng),硬是鬧了幾回別扭,歐陽夫子每次都直接上戒尺打他手心,實實在在的啪啪聲讓人聽著都覺得肉疼,手都打得紅腫了。聽說晚上五姨奶奶摟著兒子心肝寶貝地哭喊了許久,次日便遣人來告假,同時也是代為告饒,意思不外乎是七少爺年歲還小,身子骨也還沒長結(jié)實,請夫子體恤慢慢管教。
歐陽夫子只回了一句話:“練的雖是字,磨的卻是心性?!比缓蟊銓砣舜虬l(fā)走了。
估計五姨奶奶聽了后,心里也是認同的,第二天便繼續(xù)按時辰將人給送過來了。
戚博文端坐在書案前看似乖巧,眼珠子卻像老鼠似的,忍不住直在夫子拿在手里的戒尺上打轉(zhuǎn)。想必真是被狠打怕了。
還有那只被裹得像大饅頭似的左手,似乎在無言申訴著莫大的委屈。
盧玖兒看這情形,不厚道地竊竊而笑。
戚博文其實是屬于四肢發(fā)達,頭腦簡單的一型。讀書寫字的時候,屁股就像是長了痘瘡,沒安靜多久便左挪右動,又是抓頭又是拔發(fā)的。
歐陽夫子早就摸透了他的脾性,會根據(jù)他的耐性與吸收程度而調(diào)整教學(xué)進度。因著也只是擔任啟蒙夫子,所以并沒寄望太高,只要戚博文每天能完成制定的教案內(nèi)容即可。
相比之下,在旁明著伺候暗地跟學(xué)的盧玖兒早就超越了不少。不過她仍然細細記下夫子講學(xué)時的解說。
平日里閱讀只能看到文字表述的內(nèi)容,但夫子的講解往往深入簡出,還能聯(lián)系時下國事民生,往往能得到舉一反三的效果。
門房收到遞給歐陽夫子的請貼越來越多了。一天里除了給少爺授課之外,歐陽齋幾乎都在外頭奔走,有些時日晚上到了月上枝頭才回來。不過對于夫子如此忙碌,主人家似乎并不太在意。
畢竟,歐陽齋是戚宅請來的大儒夫子,在外面的知名度越大,戚宅的名聲也只有水漲船高的份兒。
不過,這采荔軒的供養(yǎng)夫子的福利是越來越好了,衣物、食物、酒水都是上佳的,只要有提出需求,當天便能送至。
現(xiàn)在只要是夫子外出,便由夏滿負責跟著伺候。于是玖兒除了留在院子里整理手記,便還要做灑掃抹洗之事。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都吹東南風(fēng)的緣故,玖兒在清掃中庭落葉時已經(jīng)撿到了幾回斷線跌落的風(fēng)箏。
頭一次她擔心風(fēng)箏的主人找不到,還特地拿到院外的矮樹枝丫上掛了。等到晚上夫子回來,跟在后頭的夏滿笑著一臉神秘說要送她玩具消遣,一拿出來居然就是她擱在外頭的無主風(fēng)箏。
后面再撿到的時候,玖兒便細細研究了下。幾回的風(fēng)箏樣式雖然不一樣,但是上面都寫了同樣的內(nèi)容:
亥時鯉池亭邊,不見不散。
如果僅是撿到風(fēng)箏一兩回,那可能只是偶然巧合。但這都三四回了,該是有人故意為之吧。夫子和夏滿知道有風(fēng)箏這一事后,表情都坦然平常,應(yīng)該不會是跟他們有關(guān)系的。
那么,這風(fēng)箏信息要傳遞的對象,是給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