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福略顯尷尬一笑?!笆堑?,這店里恐怕沒有,不敢再耽擱了,這就到別處找去?!?/p>
別過有福,又等了近兩盞茶的時間,夫子下來了,順手將一只錦袋往盧玖兒懷里一扔,便直接就上了馬車啟程回府。書肆的掌柜一直在門口恭謹?shù)啬克退麄冞h去,直至街巷轉(zhuǎn)角仍立在原處。
盧玖兒拈了拈錦袋的份量,不重還有點兒輕,用力捻捏一下,發(fā)出紙張摩挲的聲音。瞄了眼靠在車廂處假寐的夫子一眼,她輕輕拉開錦袋探看,居然是銀票。也沒敢取出來看金額,連忙將袋口拉緊了,緊緊揣在懷里,不敢再亂動。
十二
出名的歐陽齋(中)
用罷晚飯,歐陽齋照舊歪在太師椅里,邊閱書卷邊小酌幾杯。盧玖兒給他留了幾碟下酒菜,便將其余的殘羹冷肴撤了。走到小廚房處,聽見有福在采荔軒外敲門叫喚,她便連忙應(yīng)聲而出。
“有福哥來了?”
有福回禮笑道:“阿玖姑娘,今兒田莊那邊有月供送來,里面有你的信件呢?!?/p>
“是嗎?”盧玖兒驚喜道,“有勞有福哥告知,那我那該到哪里去取呢?”
“少爺就在前面的亭子等你呢?!庇懈^D(zhuǎn)過身,示意她望向張目能及之處。
夕陽西斜下,游廊旁的流水亭閣內(nèi),果然有一束冠少年的身影站在背光地里,被落日余暉拖得修長修長的。
大城宅府里的戚家盛,跟田莊里的鄉(xiāng)村少爺感覺不大一樣。
印象里的他,是張揚的,肆意的,痞笑的,愛憎恨怨分明。
而今的他,倒像是一幅淡墨畫就的人物,淡然低調(diào),笑怒不顯,輪廓模糊了起來。
進了戚府后,雖然沒刻意去走動打聽,但也會聽到不少閑言碎語。
例如說,這位大房奶奶的通房侍婢誕下的大少爺,自出生后便放養(yǎng)在田莊里,并不受重視。這次若是不是趁著備考童生的由頭回到大城來,恐怕戚宅人都忘記了有這么一位主子。戚宅上下本以為戚家盛會藉著此次進府,必定擺擺大少爺?shù)淖V兒,即使并非極端鋪張輕狂,最起碼也會像那些姨奶奶的弟侄們一般,在府宅內(nèi)呼仆喚婢,早要綢緞晚要參茸,山珍海味吃喝拿要,大大折騰顯擺一番。
可結(jié)果,這位戚大少爺僅搬回宅里沒住上幾天,便直接搬進一德書院里去了,偶爾才回到這邊一趟。即便是人回到宅里,也宛如是作客一般,衣食住行皆安分規(guī)矩得很。
當然,上述的都是別人口耳相傳的閑言碎語。不一定為真。反正只單說“規(guī)矩”這兩字,要真安在戚家盛身上,盧玖兒是怎么想都覺得別扭得不可思議。因為,她認識的戚家盛,從來只有“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夕陽時分,落日光輝籠著整個戚府,余暉漫漫,映得涼亭及旁栽的枇杷樹滿罩金黃。金燦的光輝透過樹冠的層層枝葉,再細漏下星星點點的亮光,襯得氛圍溫暖了起來。
站在亭口處那熟悉的少年,身高越漸頎長,眼神深邃,嘴角的微彎依舊沾染痞意。殘照在他背后暈開,增添了幾分內(nèi)斂的莫測高深。
“快來坐。”他側(cè)身一讓,露出石桌上擺開的幾碟糕點,“聽說這些都是小屁孩們愛吃的,你嘗嘗。”
聞聽此言,心中冒起的愉悅之情忽爾煙消云散,洋洋暖意也直插至冰點。盧玖兒忍住微抽搐的嘴角,銜著抹禮貌僵硬的微笑行禮問好。
眼珠子骨碌溜過桌面,果然是小屁孩愛吃的糕點。平時戚博文來采荔軒上堂時,就偏愛帶這些來當零嘴兒吃,順道也投喂她不少。
戚家盛倒了杯水酒,推到盧玖兒面前。
“這是桂花酒,味香酒淡,別有番雅致的滋味?!?/p>
盧玖兒謝過,雙手端起來先嗅了嗅,的確有股沁人心脾的桂花清香。輕輕沾了沾唇,呡了味道,再咂吧幾下。
“嗯,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