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我們寨子里的人都是苦命人。既然當(dāng)年的事都過去了那么久,該放下的就放下罷。”趙冷香誠摯的開口道:“我知二哥出身不凡,必有己心之所見。
但,這山寨里的二三百口人都已經(jīng)為朝廷,為家國獻(xiàn)過力了。就讓他們,能渡過這余生吧?!?/p>
大堂屋里安靜的可怕,李義光沒有出聲,他也在猶豫。
游均子沉默了許久,他知道,二妹是想讓自己去求那無相,把一只妖當(dāng)作真正的神明供奉,借此祈求風(fēng)調(diào)雨順,寨民也能安穩(wěn)余生。
但他不是無知的山民,他親眼見到過妖魔在眼前肆掠無度,甚至他游家上下列祖列宗三十余位先人都死于妖邪之手。
他的肩膀上,還背負(fù)著毅王的期許,甚至更往大了說,是這天下啊。
但,眼前跪下的是他相伴渡過了半輩子的結(jié)義之妹,哪怕沒有親緣血脈,可早已勝是至親家人。
游均子心中也十分煎熬,他嘆息著將眼前的三妹扶起,“三妹,不是我心冷,不是我放不下捉妖師家族的榮光,而是還有更要緊的事,無相大人哪怕真的是善妖,是山神,可我這最后一位行龍使如何能拜山神野妖?”
趙冷香沉默了片刻,直直的抬起眼,和他對(duì)視,語氣肅穆的問道:“比命還重要嗎?
比我們這三百余人的命還重?
比我們當(dāng)年死去的同袍他們唯一牽掛的至親還重嗎?
你忘記當(dāng)年他們死前,你我是如何答應(yīng)他們遺愿的了嗎?”
游均子聽到這話眼神里浮現(xiàn)出血色,他深深吸了口氣,壓低了聲音。
“是?!?/p>
“那好,我聽二哥的?!壁w冷香沒有追問,只是眼神里一片平靜,轉(zhuǎn)身便離開了。
站在原地的李義光嘴巴張了好幾下,可終究說不出來什么話,最終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二弟,我雖是個(gè)粗人,但我也知道未經(jīng)他人苦,莫?jiǎng)袼松啤?/p>
你看三妹,哪怕這樣生氣,她還是信你。大哥也信你,無論你做什么,我們寨子里的人都信你。
誰要是不信,那就不是我黑石寨的人!”
游均子聞言,笑了聲,“大哥放心。”
……
傍晚,這雨仍舊淅淅瀝瀝下個(gè)不停,外出的寨民穿著蓑衣從外歸來,個(gè)個(gè)回到了家里。
趙大伍的爹娘守在床榻旁已經(jīng)三天了,他們的眼皮紅腫,目光呆滯,看著床上身體越來越冰冷的孩子,心如刀絞一般。
他娘呆愣著問道:“你說,阿伍若真的醒不來了怎么辦?”
“呸呸呸,別說喪氣話。”他爹立馬斥聲道:“阿伍一定能醒過來的!
是我往日對(duì)他少了管教,才讓他外跑撞了邪。等阿伍醒來了,我以后就讓他下地里多干干農(nóng)活,省得這般惹禍了?!?/p>
“撲棱棱~”
玄鴉自雨中飛來,落在窗門口,低低叫了一聲,雨中隨后多出了一道朦朧身影站在門口,望著屋里輕輕吹了口氣。
一道虛弱的魂體飄入了屋里,落入了躺在床上的肉身中。
趙大伍身子猛然一抖,打了個(gè)激靈般的陡然驚坐而起,驚恐的大聲喊道:“鬼!鬼!人皮!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