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一連閉目不醒數(shù)日,猶如死了一般。
玄鴉有時飛入洞中抖下身上的積雪,窩在潭水旁的小洞里睡上一覺。有時也會在光禿禿的槐樹上扯嗓子叫上幾聲難聽的鴉鳴。
古松寨的那棵蒼松,仍舊在沉睡。
虎王寨里的那位山君,也打了個哈欠,躺在玄毛大椅上悠然的睡去。
山間的生靈,在冬日里少見的可憐。
山下,廣陵的魏家大宅里。
魏正山在某一日晨起后,向師傅問安時發(fā)覺屋子里寂靜無聲。
他一連吆喝了好幾聲,察覺不對勁便推開門,他的老師傅吊在了橫梁上,被一段白綾系得脖子紫紅,兩眼突起,雙手下垂。
魏正山驚呼一聲,“師傅!”
這位捉妖多年的老捉妖師,沒有死在捉妖的路上,而是死在了自家的橫梁上。
因為他承受不住其他同道的嗤笑,也無顏面再面對廣陵魏家的先祖,他選擇了橫死不入陰冥。
魏正山看著師傅留下的遺言,眼底通紅,雙拳緊握,猛然將這封遺書撕得粉碎。
師傅還說讓他不要報仇!
魏家弟子捉妖不成,反被妖邪戲弄在臉上留下了奴印一般的印記,魏須實在無顏面對眾人,這八大捉妖世家的名頭也將會被撤除。
魏正山低聲怒吼道:“無相邪妖,無論如何,我魏正山此生此世必定捉了你,鎮(zhèn)殺于天下捉妖師面前!”
可他知道,捉妖師多半是對付不了這樣的半妖半神之靈,唯有…修道!
他在魏須下葬七日之后,便收拾包裹行囊,放棄了魏家家主的位置,轉(zhuǎn)身不遠(yuǎn)千里去往仙山洞府拜師學(xué)藝!
既然捉妖師做不到,那他就成為獵妖師!成為修道者!
……
云澤山下,這一年的冬日里,一個村子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全村上下百余口人,皆在一夜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震驚了州府官衙,幾番派人搜尋都不得而終。
最后實在無法,只能張貼公文,說是這個村子落草為寇,進(jìn)山當(dāng)了賊匪。
可真正住在山邊的山民知道,即便真的要落草為寇,那也只能是春夏時節(jié),怎么可能在大雪封山的冬日里入山?那唯有死路一條!
而在這時節(jié)里,南昭繁華的京都城外,來了位衣衫破舊的少年,他望著高大雄壯的城墻,往來如流的車馬,眉眼中滿是欣喜,開口喃喃道:“終于到了!
天下之都,洛京!”
他的手緊緊握著一卷油皮包裹著的畫卷,激動不已的感慨著,自己的無相神圖定然能夠在這座南昭最強大的城池中嶄露頭角,一揚他姚家畫技!
當(dāng)然,這一切,白無相都不清楚。
他正在這寒冬之日里沉眠修行,不同于往日的修煉,寒冬之季,白無相可以無論白日黑夜皆可修行,且速度絲毫不受太陽的影響。
故而白無相便全神貫注的投入到了修煉中,他的骨骼每一次輕微顫動,都與山間的風(fēng)呼嘯同震,他的人皮口中每一次呼吸吐納,都與大雪山間的朝陽日落同頻而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