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讓您見笑了。”漢子低笑了聲,“雖然這一行看起來臟兮兮的,可確實不算窮行當。
俺干這一行還娶了婆娘,不但在鄉(xiāng)下有二畝薄田小院,在城里也有個落腳地。”
白無相聽了倒是覺得新奇,“如何營生?”
“嗨,夜香這東西,可是農(nóng)人們的稀罕寶貝。種地肥田,可離不開呢!”說起自己的行當,這漢子頗為自得的說起細致的來:“尋常人可還搶不到這差事呢,我們夜香郎都有自己的坊市位置,常常還因為爭這個同行間打架呢。
還有這大戶人家和窮戶人家的夜香也不同,富貴人家那大魚大肉的,自然也更那啥了……”
漢子越說越起勁,猛的看到眼前人才想起來對方可不一定是“人”,忙止住了話頭,改口道:“再說起來恐污了貴人尊耳,小的家中還有要事,就先告辭了!”
白無相只點點頭,那漢子便連忙推著車繞路走了。
樹下便只剩了他一人,不遠處的地上引來些蚊蟲,可白無相周身沒有一只蚊蟲敢靠近他。
白無相默默的站起身,他沒有說謊,一具白骨怎么能嗅到氣味呢?
哪怕他披著張人皮,看著與“人”一模一樣,可他聞不到花香,不知酸甜苦辣臭,喝不得水,吃不得食。
他唯有靠著死氣生存!
白無相望著那遠去的身影,笑著搖搖頭,原來古時的天穹下還有這樣一群為人不知的夜香郎曾經(jīng)存在過歷史歲月里。
他揚了下衣袖,離開這里,尋到一處更偏僻無人的地方。
一處散發(fā)著惡臭的亂葬崗。
至于為什么他知道是臭的,因為白無相看到了那些腐朽尸體上的蟲蚊。
這里沒有人來,不會有人打擾到他。
白無相走過荒地,自他腳底兩側(cè),無論是什么蟲子,都自發(fā)的為他避讓開來一條路。
不是白無相怕它們弄臟自己的衣衫而使用妖力,是這些蟲蚊感知到了死氣自發(fā)的避讓。
人可以被他的皮相迷惑,但野獸生靈不會被外相迷惑喪失了對死亡的感知。
他看著一地的尸骨,許多都是一卷破布包裹著扔進了這片林子,有老人也有孩子,只有窮苦人家,辦不起喪葬,亦或者是無親無故的可憐人。
有些腐肉中已經(jīng)露出了皚皚白骨,一些奇形怪狀的蟲子在身軀里扭動著,還有些陳舊的尸體上已經(jīng)生長出了野草。
死,孕育著土地中的生。
白無相嘆息一聲,抬起手來,取了地上一塊白骨,然后坐在地上用玄針一點點勾勒著白骨。
顆顆細碎的白色骨粉掉落下來,撒在泥土中。
群尸眾骨的林里,白無相端坐中央,細心的雕刻出一只骨雕。
巴掌大小的骨雕如同一只石雕小人,不過由于白無相只是粗略的勾勒了線條,這骨雕小人并沒有無官。
他握著手中骨雕,隨手一引,四方的濁氣涌入骨雕中。
下一刻,小小骨雕落到了地上,眨眼間便極速膨脹百倍,化為一個巨大的白色石人。
這石人顯化而出后便雙手插入泥土中,三五下便挖出了一個坑。
然后在白無相的意識指引下,骨雕巨人捧起一具具白骨將其放入了土坑中。
白無相站在原地默默看著,輕語道:“白骨們,若你們有開靈的一日,埋藏在泥土里便能躲過太陽的劫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