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便自托起了那箱子,在張阿姑擔(dān)憂以及被夸獎了的七姑奶奶那興奮的眼神里,轉(zhuǎn)身走進(jìn)了夜色之中,心間默默念誦著,莊子里的鎮(zhèn)祟擊金锏,便隱約生出了感應(yīng)。
不多時,身前兩尊金甲力士,沉默而無聲地出現(xiàn)在了身前,仿佛鎮(zhèn)壓得這夜色里的風(fēng),都因此而止歇了半晌。
胡麻將箱子遞給了他們,淡淡道:“送到那瓜州嚴(yán)家家里,其他的便不用你們管了?!?/p>
金甲力士領(lǐng)命,一左一右,提了箱子,大步而去,它們出現(xiàn)的時候悄無聲息,如今奉命行事,便也腳步如雷,震蕩四野,不知驚動了多少路邊的鬼鬼祟祟。
卻也正在前方,那奉了瓜州嚴(yán)家老爺之命前來送贖身錢的使鬼,正在周圍紙人吹吹打打之下前行,到了老陰山前,它不打算橫穿老陰山,打算借陰府之路,便忽然聽到了這驚天動地的動靜。
沉重如雷的腳步聲響起的一刻,身邊的吹打聲便忽地嘶啞,暗淡,緊接著便是身邊栩栩如生的紙人,居然也一下子變得皺巴巴的,仿佛被人團(tuán)成了一團(tuán),咿咿呀呀地叫著,直至無聲。
這倒不是因為它們無禮,或是觸怒了什么,單純只是因為它們擋了路。
而這使鬼,猛得轉(zhuǎn)頭,看向了那大步而來的金甲力士,也是心里一慌,竟是不由自主跪了下來,并不是它想跪,實在是被懾住,不得不跪。
瑟瑟發(fā)抖跪在路邊,頭也不敢抬起來時,卻是恰恰地看到了這兩尊金甲力士手里提的箱子,頓時驚得神魂不穩(wěn),差一點魂飛魄散,有意趕緊去報信,但居然連站都站不起來。
同樣也在此時,瓜州府城,一座氤氳富貴的府邸,花團(tuán)錦簇的園子里,一處四面環(huán)湖的亭子,也正有位身穿錦衣,滿身風(fēng)雅的男子,正與坐在了對面的白衣白面男子相對弈棋,飲酒說笑。
見對面的白衣先生仿佛有些心神不穩(wěn),這男子便笑道:“春生先生放心,你我乃是多年摯交,我又曾受你大恩,如今見你遇著了麻煩事,又豈會袖手旁觀?”
白衣先生有些尷尬的拱手,道:“非是信不過嚴(yán)兄,實在是那胡家老爺,連親戚也殺,我等……”
“那是胡家老爺,他再是個臉硬心冷之輩,又總不能連這架子都管不上了?”
這位滿身風(fēng)雅的男子笑道:“我聽聞他是在明州山里長大,見識想必短些,但好歹也該知禮,若親自出手,便實在失了氣派,而若是由他手底下四大堂官來管這事……”
說著,倒是不由苦笑:“春生先生難道不曾聽聞,這鎮(zhèn)祟府的四大堂官,如今已經(jīng)成了門道之中的笑柄?”
那白衣先生仍是放不開,道:“縱是笑柄,但是……”
“春生先生放心?!?/p>
鐵門嚴(yán)家嚴(yán)老爺正色道:“鎮(zhèn)祟府事關(guān)天命,也無人不尊他這胡家為十姓,但這天下,卻不是他十姓自家的,鎮(zhèn)祟府立規(guī)矩,那他們,也要守規(guī)矩才行。”
正說著,忽然之間,便聽得空中一聲雷霆霹靂,唬得這兩人棋盤都打翻了,忙不迭地站起,便聽見遠(yuǎn)處家中奴仆一陣慌亂叫嚷。
他們忙趕了過去,喝問是什么事,便聽奴仆道:“回老爺,咱也不知,就是正睡著,便忽聽見天上打雷,有東西掉了下來,堂屋都砸塌了半個?!?/p>
“什么?”
趕緊上去看,頓時臉色大變,看到了那端端正正,砸穿了堂屋的頂,掉在了正廳里的箱子,一時仿佛呼吸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