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雖然離藥園近,但離存藥堂和制藥堂遠(yuǎn),那藥香分明苦澀又清甜,絕無可能是未經(jīng)炮制的藥草發(fā)出的。
杜宣緣四下查看一番,確認(rèn)藥香味正是出自那些草木灰。
這些草木灰水本身味道很淡,只是許多人漿洗、揉搓,將其間僅存的藥味激發(fā)出來。
杜宣緣這時候才注意到,周圍拿草木灰水漿洗的人格外多,許多衣裳并無明顯臟污的也在湊這個熱鬧。
她收回目光,未曾張嘴詢問——萬一又是什么眾所周知的事情,只會徒叫自己暴露。
將衣物擰干后,杜宣緣又刻意大動作看了眼草木灰水,對身邊人道:“看這些水的存量恐怕用不了多久?!?/p>
“確實(shí)?!鄙砼匀艘差┝艘谎?,點(diǎn)點(diǎn)頭,“所以咱也得用用,這樣的機(jī)會可遇不可得啊?!?/p>
杜宣緣沒再吭聲,從對方的回答中她得到兩個訊息:這些草木灰并不是常態(tài),而是一次偶然機(jī)會;二來看上去平平無奇草木灰其實(shí)大有來頭,才會叫這么多人趨之若鶩。
她思索間,覺得對方不是多謀善慮的人,決定兵行險著,笑道:“也不一定沒下次機(jī)會?!?/p>
與杜宣緣對話的人也是吊兒郎當(dāng),跟在后邊混不吝地笑道:“怎么?你要把存藥堂房頂上補(bǔ)好的窟窿再捅破?”
杜宣緣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不再言語,跟她說閑話的人無聊,又扭頭跟旁邊人嘮起來。
她洗完衣服,端著水盆準(zhǔn)備走的時候,那人忽然又叫住她,道:“你先前不是在存藥堂做活嗎?怎么今天一直在制藥堂和藥園?”
那人面上還帶著促狹的神色,大概存藥堂的活是好活,而制藥堂和藥園的活不好,他才問出這個問題笑話她。
杜宣緣心里笑納著他主動給自己送上的一條線索,面上平靜地說:“都是要干的活,沒什么區(qū)別?!?/p>
說完丟下這個因為她格局很大的發(fā)言而目瞪口呆的人,轉(zhuǎn)身回屋。
在晾衣服的時候,杜宣緣整合了自己得到的幾個線索:這些草木灰應(yīng)該是炮制好的藥材燒出來的,而那些藥材應(yīng)當(dāng)十分珍貴,至于將藥材燒成灰洗衣、充作肥水的原因,正是因為存藥堂年久失修,這些藥材應(yīng)該是保存不當(dāng),不能再用于治病。
這個情況本來跟杜宣緣沒什么關(guān)系,但她剛剛得知的另一個線索——陳仲因以前是在存藥堂干活,今天卻被史同滿調(diào)去了制藥堂。
陳仲因單純,只一味跟杜宣緣講著自己的冤屈,卻沒有注意過冤屈從何而來,或許他還以為是旁人配錯了藥不曾注意到。
若是太后沒有將這件錯漏小事揭過,而是嚴(yán)查,難保不會查出些什么栽贓到他頭上的別的東西來。
杜宣緣對陰謀詭計一向敏感,將這些巧合整合在一起,心里便有了這樣一個猜測。
她用力將衣裳拍拍整齊,面上流露出發(fā)自真心的笑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