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穆駿游也不敢打包票,但他能感覺到杜宣緣身上的壓迫感,明顯沒有剛進門那會兒強。
以他對杜宣緣的了解。
若是杜宣緣當(dāng)真對誰極度不滿,她一定會是笑臉相迎的。
直到那個記恨對象死,恐怕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時候動得暗自下手的心思。
穆駿游的神情就帶上些耐人尋味的思索。
這般想著,他遲疑著試探道:“陳御史需要我做什么?”
杜宣緣也不兜圈子,對他道:“在下想請穆將軍庇護這個孩子?!?/p>
穆駿游有些不明白,他道:“不用你說,我也會對這孩子多加關(guān)照?!?/p>
“不止于此。”杜宣緣搖頭,她起身,正色看向穆駿游,道:“我厚顏無恥,想請穆將軍收阿春為義女。”
穆駿游一愣。
在大成,干親這種關(guān)系是要白紙黑字寫下、受律法保護的。
對于穆駿游而言,這倒也不是不行。
但他不明白杜宣緣為什么要這么做——如她所言,阿春跟她并沒有什么實際關(guān)系,若穆家和阿春締結(jié)干親,那穆家便成為她的撫養(yǎng)人,杜宣緣總不能為省家里一碗飯就把阿春送出去了吧?
若是杜宣緣另有所圖,可穆駿游又不是拎不清的人。
更何況她已經(jīng)是督軍御史,和穆駿游并肩作戰(zhàn)、狼狽為奸,又何必再用阿春來染指安南軍?
要說杜宣緣只是請他庇佑阿春,有沒有這個名分穆駿游都絕不會推辭,一定要搭上干親的名義,穆駿游自覺身處風(fēng)雨飄搖間,一招不慎日后傾頹,與他白紙黑字寫明干系的阿春也難逃牽連。
穆駿游的遲疑,不是因為不愿,而是出于不解。
杜宣緣面上那叫他十分熟悉的笑容浮現(xiàn),他聽見杜宣緣問:“穆將軍還沒下定決心嗎?”
什么決心?
穆駿游未問出口,杜宣緣已經(jīng)先開口道:“我不過是遲了幾個月抵達,穆將軍又要偏安一隅,老老實實做好山南六州的治安管理問題?”
杜宣緣的表述有點奇怪,不過穆駿游也聽懂了她的意思。
他皺著眉道:“并非如此,只是……終究要徐徐圖之啊?!?/p>
“徐徐圖之……”
“可有人顯然等不及啊?!倍判壭Φ溃澳阄覍@場洪災(zāi)的來歷都有疑心。連他的親叔叔都在背地里搞小動作,皇帝這個位置還能安穩(wěn)坐到幾時?”
穆駿游一驚,全然沒想到杜宣緣居然就這樣將這種話宣之于口。
還不等他阻攔,又聽杜宣緣道:“匪患、藩王、北寇,各個都是懸在大成脖頸上的利刃。江南江北年年起義、作亂不斷。今年氣候反常,吳地四州與山南六州,這天下人都翹首以盼的糧倉又出了大亂子,是皇帝向你落下的刀快,還是斬向他的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