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仲因房里的床上早早換上涼席,外間還有一張供小憩的竹榻。
他自然是要將床讓給杜宣緣的,可孰料一進門杜宣緣就解了外衣往竹榻上一丟,輕車熟路摸到旁邊的耳房洗漱。
陳仲因盯著她的外衣看了好一陣,又瞄著耳房小門悄無聲息。
終于,他壯起膽子拿起杜宣緣的外衣,先把衣裳疊好,正要起身放到里間的小幾上,恰恰好與從耳房出來的杜宣緣對上眼。
杜宣緣瞅著他臂彎上搭著整齊疊好、十分眼熟的外衣,露出若有所思的目光。
拜帖
杜宣緣什么都沒有說,就這樣盯著陳仲因胳膊上搭著的衣裳。
陳仲因只覺得這件綢緞制成的輕薄外衣,此時此刻像是著起火來,讓他捧著個燙手山芋,卻不知道該往哪兒丟。
“我……”陳仲因道,“收拾一下。”
“不用收拾。”杜宣緣一伸手,他就忙不迭把疊好的衣裳遞過去。
杜宣緣又道:“晚點洗了晾外邊,天氣好,一夜就能干?!?/p>
陳仲因胡亂應和幾聲,低著腦袋一頭往耳房里扎,結果“砰”一聲撞到半闔的門。
不等杜宣緣詢問,他又揮揮手,頭都不敢抬,一門心思只想往耳房里躲。
等他從耳房出來后,杜宣緣已經閉眼枕著瓷枕睡在竹榻上。
這次杜宣緣居然沒有“得寸進尺”,這倒是稀奇。
陳仲因小心翼翼地越過她往里間去,不一會兒,躡手躡腳的細微動靜又慢慢靠近杜宣緣。
一床柔軟的絲織薄被輕輕落在她身上,一絲一毫也不曾驚動她。
蓋好被子,陳仲因卻沒有著急離開。
他站在榻邊靜靜凝視著杜宣緣。
與她素日里游刃有余的神情截然不同,入睡的杜宣緣眉間輕蹙,嘴角平直,瞧著很是嚴肅。
她大概是真的累了,才這么快就睡著。
陳仲因莫名其妙擱床頭盯了杜宣緣好半天,然后轉身將開著一條縫隙的窗戶關好,又仔細檢查每一個驅蟲安神的藥囊中的藥材狀況,最后在還在屋里轉了好幾圈,確認沒有任何遺漏后,才回到里間。
比起白日里的紛紛擾擾,今夜倒是稱得上歲月安好。
——相處的氛圍是靜謐美好的,就是有人自個兒夜不能寐。
一大早,杜宣緣就被陳仲因養(yǎng)在院子里那只一歲多的大公雞吵醒。
雖然是猝然中斷了美夢,但杜宣緣卻沒生出什么脾氣,她像是早早做好準備,干脆利落地起身。
不過在發(fā)現(xiàn)身上滑下來一層薄被時,杜宣緣還是稍稍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