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蹦欠讲艅潅岬牡挚狗肿樱袷潜贿@話給徹底點燃了,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年輕的面龐因憤怒漲得通紅。
“納粹的蕩婦,裝什么慈悲!”他的法語裹著濃重的馬賽口音。“等著吧…很……”
那個快字尚未出口,舒?zhèn)惐ひ逊词忠挥浾茡澟谀侨祟i側,年輕人便斷線木偶般癱軟到地上下去,霎時噤了聲。
等著,等什么?
這個詞像一塊碎冰滑進俞琬的脊背去,讓她控制不住地僵了一下。它不單單像是失敗者的泄憤,反更像在宣告著某件不得了的大事似的。
那年輕人抬頭那一刻,她看得真切,那雙眼睛里,沒有半分恐懼,只燃著明晃晃的決絕,這眼神分明與那日她在斯派達爾眼中見過的,如出一轍。
那是安然赴死的神色。
還有方才鬧事的時候,明明同伴已經倒下,明明知道有人在背后放冷槍,那些人卻比原來更加歇斯底里了,仿佛要刻意吸引什么人注意,又有什么東西,值得他們用命去換。
到底什么值得他們這樣?她很清楚,自己的分量根本不足以讓一群抵抗分子甘愿送死,那近乎自殺式的挑釁,那不合常理的執(zhí)著…
除非這一切,都只是某個更大計劃的一環(huán)。
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對勁。
無數記憶碎片被強行拼湊。她剛剛跑下來的時候,后門好像有一聲動靜,像是什么東西掉下來的聲音,當時她全部心思都在門口,只當是后院那只玳瑁貓碰翻了花盆。
現在一想…那聲音太沉了,不像是貓,倒極有可能是人,又是什么能讓那些抵抗分子此刻那么篤定?
女孩呼吸都像是斷了一刻。
一個可怕到讓她血液凍結的猜想驟然成型。
女孩猛地扭頭,“后門…后門!”她聲音尖銳得不像自己,連指尖都冰涼發(fā)麻。“他們要…你們…你…”
這一刻,她像一只終于驚覺腳下不是實地,而是萬丈深淵的小動物,什么冷靜原則,什么與虎謀皮的技巧,什么明哲保身的偽裝,全都被最原始的求生恐懼給撕得粉碎。
話到一半,卻驀地噎住了。
因為她看見——君舍居然在笑。那不是譏誚的冷笑,也不是暴戾的獰笑,而是一種仿佛終于聽到自己想聽的那種,滿足的笑。
“可能是炸,炸藥”俞琬終于擠出完整的句子,“整棟樓……都會塌的?!?/p>
她試圖向所有人示警。
舒?zhèn)惐づc幾名手下聞言臉色驟變,眼看就要如離弦之箭沖向后面。
“舒?zhèn)惐??!?/p>
輕飄飄的一個詞,卻讓被點名的副官剎住腳步,他疑惑地看向今天尤其不正常的長官——那眼底漾開的真實笑意,眼角凝出了愉悅的細紋,不似聽到什么致命危機,倒像是…早已洞悉一切,并且,心情頗佳。
他不自覺比了個手勢,讓手下站定待命。
君舍當然知道炸彈的存在,那不過是他允許的,用來測試某些反應的“道具”。
但現在,她急促不勻的呼吸,還有那雙總是低垂的眼睛里肉眼可見的害怕,讓既定劇本產生了微妙的偏移。
這機警的小兔,竟然能察覺到這些?她是怕他死,還是…和他一起死?
“慌什么。炸藥?文醫(yī)生現在連這個都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