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抬起濕漉漉的眼睛怯怯望向他。
落在君舍眼里,像一只撓了人又后悔,轉而翻出柔軟的肚皮祈求原諒的小貓。
恐懼是真的,堅持也是真的,兩種情緒,?在她身上荒誕又合理地交織著。
方才還齜著牙咬人,?轉眼卻癟下來的小兔,?讓他心底某根弦,?微妙地顫了一下。
可他卻沒想那么輕易完了。
他當然知道這小兔見不得人流血,就如上次對那只獨臂老狐貍,即便對拿刀抵著自己喉嚨的人,她那可笑的同情心,都能泛濫到令人發(fā)指的地步。
但此刻驅使他不依不饒的,是另一種連他自己都不愿命名的…感覺。
這小兔對那條來路不明的野狗,似乎有些不一樣。
他私人劇院里豢養(yǎng)的小兔,竟讓一只骯臟的流浪犬登堂入室??甚至自始至終,?都像只護崽的母貓般,?擋在那渾身血污的同族男人身前?
嘖,臉都弄臟了。
他有必要替他那老伙計提醒一下這小兔,收斂她不合時宜的同情心,否則,要是救了不該救的人,惹禍上身,到時候,還得來求他這個友人出面解決,豈不更麻煩?
他滿眼陰鶩盯著她頰邊蹭到的血痕,突然抬起手,動作像是要撫摸她的臉,?卻在女孩下意識瑟縮的瞬間,?指尖倏然轉道,?執(zhí)起托盤上的手術剪。
金屬反射的冷光晃過她眼睛。
俞琬周身一凜,本能地閉了眼,長睫顫抖,仿佛在預判某種滅頂?shù)奶弁此频模^了幾秒,她才敢悄悄掀開眼皮,卻正撞上他陰森森的目光
他輕輕呵出一聲笑,嗓音金屬般冰涼涼的。
“現(xiàn)在巴黎的街上,每天都有很多人倒下,如果我背后那幾位倒在這,文醫(yī)生也救?”
他轉頭瞥了一眼門口被押跪著的抵抗分子。
示弱不行,反擊也不行,對方像是不死不休,非要逼出一個他滿意的答案來。
俞琬拼命調(diào)整著呼吸,用盡全力集中思緒,浸血的裙擺不知何時已然被揉皺成一團。
冷靜,俞琬,冷靜下來。
他在試探,字里行間都像是認定了,她救小周是因為某種反常,或者說特別的聯(lián)系…
這個長著狗鼻子的人,是不是嗅到了什么。
不,她必須把那個“反常”給抹過去,假如…假如小周不是她的戰(zhàn)友,假如她真的只是文醫(yī)生。
假如小周僅僅是個陌生人,倒在血泊里,她會不會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