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
砰!
槍聲在診所里炸響,震得玻璃藥瓶嗡嗡作響,悍然截斷了未盡的話語。
年輕人眉心多出一個黑紅血洞,他張著嘴,似乎那個未竟的詞語就凝固在舌尖,后腦勺已重重磕在地上。
第二聲槍響接踵而至。子彈從太陽穴灌入,皮埃爾也咽了氣。
整個過程不超過兩秒鐘。
君舍垂下持槍的手,側(cè)身避開飛濺開來的血點,空著的左手抬起,慢條斯理整理被氣浪掀皺的袖口。
嘖,他在心底冷嗤,差一點…就說了不該說的話,嚇到我們這位嬌氣的小女士,可就太失禮了。
所有人都沒發(fā)現(xiàn),方才某個瞬間,棕發(fā)男人那副完美無暇的面具上,裂開了一道微不可察的裂痕,但這道裂痕,隨著他扣動扳機(jī)的動作,又迅速彌合,像是從未出現(xiàn)過。
只有離得最近的舒?zhèn)惐ぷ⒁獾?,長官整理袖口的指尖有那么一剎那不太自然的停頓,倒像是需要借這個動作來強(qiáng)行穩(wěn)住什么。
此刻,他和手下們確實如同被施了定身咒,顯然也沒料到長官會突然親自動手。
舒?zhèn)惐ぴ缭诜讲疟悴碌?,長官在閣樓里提到的“好戲”指的便是方才那一場。
可這位長官的喜好他再熟悉不過,他向來享受獵物在陷阱中掙扎卻爬不出去的過程,一點點碾碎他們的意志和身體,直至精神崩潰,再無半點利用價值可榨,才把他們像拖爛泥一樣拖上絞刑架。
那眼前這一幕,一槍了結(jié),在對方即將說出某句話之前?
這簡直。。。仁慈得反常,就像在歌劇院最精彩的高潮處突然拉上帷幕。
君舍轉(zhuǎn)身時,唇角已重新掛上了那抹熟悉的弧度,仿佛剛才只是隨手拍死了一只擾人的飛蛾。
“讓小女士受驚了?!?/p>
俞琬呆呆看著門口迅速漫延開來的暗紅,還有年輕人那雙圓瞪的眼睛。
方才的驚惶早已褪去,現(xiàn)在又新的迷惘又漫上來。那人剛才想說什么,這個念頭后知后覺浮上來。
君舍為什么…那么急,方才那一槍快得嚇人,全然沒有他往日的那種不緊不慢,反裹著一種從未在他身上見過的…著慌?
像悠哉悠哉曬太陽的狐貍突然被火燎了尾巴。這個荒謬的想法剛冒出來,就被她自己否定了,他有什么可慌的。
可紛亂的思緒,又被君舍那懶洋洋的聲音給打亂了,他正用絲質(zhì)手帕,細(xì)細(xì)擦拭濺到懷表上的血點,鎏金表鏈垂落,在燈下晃得人心神不寧。
“請原諒,小女士,”他聲音裹著無可挑剔的歉意,仿佛在酒會上不小心碰掉了女士的羽毛扇子,“讓您卷入如此不愉快的風(fēng)波,受到這樣的驚嚇,是我的疏忽。我本該更妥善地處理這些…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