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見到陸寂舟又砸酒杯又拍桌子,眼中情不自禁閃過一絲擔(dān)憂之色,萬一這傻子傷到自己怎么辦?
趙雍在陸寂舟打翻酒杯的時候,十分敏捷地向后撤了一步,免得弄臟衣服。
陸寂舟見趙雍騰開位置,一腳踩在了他的椅子上,伸手抓起一個蟹粉獅子頭,狠狠咬了一口,油花,湯汁順著他的嘴角留下,看起來邋遢又癲狂。
在所有人厭惡嫌棄的眼神中,陸寂舟含糊不清地說:“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雖然陸寂舟沒有刻意高聲,但此時內(nèi)苑之人因為他的一番作為,安靜無比,所以這兩句詩,清清楚楚地傳進了每個人耳中。離得最近的趙雍,詫異地看了一眼陸寂舟。
他父親是翰林學(xué)士,飽學(xué)儒生,家學(xué)淵源之下,他對鑒賞詩詞的水平自然不低。陸寂舟這句詩雖然簡單,但短短兩句卻形成了十分強烈的對比,讓人聞之心傷。
方才第一個做好詩的王才子,更是面露驚奇,沒想到傳聞中的傻世子,竟然能做出如此憂國憂民的好詩。
在他旁邊的陳公子臉上滿是沉醉之色,過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小聲對王公子說:“王兄,京城傳言,鎮(zhèn)南王世子是個目不識丁的傻子?!?/p>
“可哪家的傻子,能做出如此觸動人心的詩句?”王慕看著水榭之中,大馬金刀坐在椅子上的陸寂舟,眼中閃過一絲迷惘之色,“這個傳言我也聽過,不過如今看來,應(yīng)當(dāng)是人云亦云而已?!标惞涌纯闯缘脻M嘴流油的陸寂舟,一臉嫌棄地側(cè)過頭,皺眉苦笑著問:“方才作出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人,真的是水榭中的世子嗎?”
陳公子寧愿自己眼睛瞎了,也不愿意相信,水榭中那個毫不顧及形象的人,會是作出如此絕妙好詩的作者。王慕臉上同樣露出苦笑,微微搖頭,他也不知道陸寂舟到底是個什么人。
參加詩會的其他公子哥們,也能覺出陸寂舟這首詩好,只是陸寂舟的吃相實在難看,他們也不知道該怎么夸才好。
吳慷自小讀書,胸中頗有才學(xué),也能聽出陸寂舟這兩句詩的不凡,可他想為朋友找回場子,只能雞蛋里挑骨頭,梗著脖子問:“世子殿下果然大才!光這兩句詩就讓我等開了眼界!”
“只是按照文體,絕句四句,律詩八句,世子卻只有兩句,算不得詩!”
院中的人紛紛點頭,陸寂舟至少還有兩句沒說,他們也想看看那兩句是何等風(fēng)采。陸寂舟的臉頰微微抽動一下,他腦海里只記得這兩句,哪還能背出其他幾句?眼看著所有人都在巴望著自己,陸寂舟眼睛微轉(zhuǎn),心中有了主意,啃著獅子頭說:“不算詩就不算詩吧,反正你們已經(jīng)酒肉臭了,又怎么會在乎凍骨是誰?”
這句話一出,院中不少人都低下了頭。
他們平日出門就是高頭大馬,回家則是錦衣玉食,稍微差點的景物都入不了眼中,又怎么能知道路邊無人在意的凍死骨姓甚名誰?
顯然陸寂舟是覺得他們太過高高在上,不能體會民間疾苦,所以才不說剩下兩句。
趙雍深深盯著陸寂舟,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什么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