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何時來的?春離一時呆住,沒有立即說出話來。
江以明一樣一樣地拿出首飾,倏地一聲,他用手捻著了燭火,對著那冷幽幽的跳動的火光細細檢看。
春離張合了幾下嘴唇:“師弟……”再三猶豫,才撿了個稱呼輕聲喚他。
他仍盯著其中一支釵子不抬頭,良久才嘆了一口氣。
“春離。卿卿……”
“以明,你、你剛才去哪兒了?”
他又不答,端著簡樸的小燭臺,起身踱到桌前。
春離目光跟著他抬起,然后心虛地落到一旁的地上——那把看起來不太合時宜的巨斧,此刻竟然……消失了,連剛剛鑿出的斧痕都無影無蹤。
春離陡然驚懼,寒毛倒豎:“以、以……師弟……!你是誰……?”
他無言,從桌上撿起一張輕而透光的畫紙,踱回床邊,又對光審視起來。
春離幾乎被他這副冷淡的態(tài)度激怒,好歹他們二人私下氛圍一向你儂我儂,此刻也勉強耐住性子湊過去觀看。
“以明,這是什么?”
春離壓下滿腹疑惑問道?;鸸庹找豁摦嬒?,火色幾乎從紙上暈開來。那頁宣紙被裁成不過經(jīng)書大小,淡墨畫就的仕女在圖上靜立,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溫婉如二月春風(fēng)。
那姿容、那五官……由本人來辨認雖說有些羞恥,但任誰都能認出那畫的是春離。
但又不那么像她。春離自認不如畫上那么純潔高雅。
與其說那是一個山中修道又不本分的女弟子,更像是獨立山巔高不勝寒的神仙。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江以明手執(zhí)燭臺細看。離得過近的火舌將宣紙的邊緣舔焦,微微卷起。
“以明,你盯著這個干嘛,這是誰畫…的……”
春離被那畫像擾了心思,不合時宜地羞怯起來。湊在他身旁看時,無意地去扶他的手臂——卻按了個空,從他身中穿過,春離搖晃了一下。
“你……”
——是假的。
是一個幻影。
春離愣在原位,驚駭?shù)赝悦鞯挠跋瘛?/p>
他垂眸凝視春離的畫像,火苗引到了紙邊上,呼呼竄起,迅速地吞噬著紙頁。
下一瞬間,江以明合手將燃著的畫紙攥進手心。剩余的大半張紙被揉成粗糙的一團,他在手中壓了一下,就將畫紙吞入口中。
“……師、師弟。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