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露水凝在草葉上,泛著冷光。
玄凌立在廊柱投下的濃重y影里,身形筆直,幾乎與夜se融為一t。他的目光落在庭院中央,桂花樹下,那個蜷縮在冰涼石階上的身影。
她只穿著單薄的素白中衣,赤著腳,雙手緊緊環(huán)抱著曲起的雙膝,下巴抵在膝蓋上。濃密的長發(fā)未束,凌亂地披散著,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點蒼白的下頜尖。
月光在她身上g勒出單薄脆弱的輪廓,仿佛一陣稍大的風就能將她吹散。
四周濃郁的桂花甜香浮動,卻襯得她周身的si寂愈發(fā)清冷。
她維持這個姿勢很久了,一動不動,像一尊失去靈魂的玉雕。只有夜風吹過時,幾縷發(fā)絲會輕輕拂動。
玄凌沉默地看著,他看著她微微瑟縮的肩頭,看著月光下她0露的腳踝凍得有些發(fā)青。指尖在身側(cè)幾不可察地蜷了一下,又緩緩松開。
就在這時,石階上那尊沉寂的“玉雕”忽然動了一下。
寧櫻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了頭。
月光終于照亮了她的臉。
沒有淚痕,沒有憤怒,只有一片被徹底冰封的空洞和疲憊。她的目光沒有焦點地落在前方某處虛空,過了好一會兒,才將視線投向廊下y影中的玄凌。
她的嘴唇微微翕動了一下,聲音很輕,輕得像嘆息,被夜風一吹幾乎就要散了,卻又異常清晰地鉆進玄凌耳中。
“玄隊……”
寧櫻空洞的眼神落在他臉上,那里面沒有任何情緒,只有一片望不到底的灰燼。她看著這個曾經(jīng)嚴厲教導她、也曾像長輩般偶爾給予她一絲溫情的男人,看著他如今沉默如山的守護姿態(tài)——或者說,看守的姿態(tài)。
她極輕地x1了一口氣,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吐出了幾個字:
“帶我走吧。”
夜風驟然停了一瞬。
濃郁的桂花香氣凝固在冰冷的空氣里。
玄凌整個人僵立在y影中,如同被無形的冰錐釘在了原地。
他高大的身軀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指關(guān)節(jié)在身側(cè)攥得si緊,發(fā)出輕微的“咔”聲,瞳孔驟然收縮,里面翻涌起驚濤駭浪——震驚。
帶她走?
離開這深g0ng?
離開夏岐銘?
這個念頭本身,就帶著足以誅滅九族的瘋狂!
他喉嚨像被滾燙的砂礫堵住,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夜風吹動他衣角,帶來刺骨的寒意,他看著石階上那個依舊望著他、眼神si寂空洞的寧櫻,仿佛在看一個提出不可能奢望的、即將破碎的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