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微微低著頭,慢條斯理地整理著左手腕上的鉑金袖扣。
那姿態(tài),優(yōu)雅、從容,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疏離感。
仿佛剛才那場以“十億精神損失費(fèi)”為籌碼的離婚談判,對他而言不過是處理了一份無關(guān)緊要的晨間文件。
蘇軟軟的目光死死釘在他骨節(jié)分明、正在靈活翻轉(zhuǎn)袖扣的手指上。
就是這雙手,昨晚……她臉頰不受控制地開始發(fā)燙,趕緊甩開那不合時(shí)宜的畫面。
喉嚨干得像是被砂紙磨過,心臟在胸腔里擂鼓,咚咚咚地撞得她肋骨生疼。
她用力吸了一口氣,再用力吸了一口氣,調(diào)動起臉上每一塊能控制的肌肉,努力擠出一個(gè)她自認(rèn)為最甜美、最無辜、最人畜無害的笑容。
這笑容大概因?yàn)樘昧Χ@得有些扭曲變形,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豁出去的壯烈感。
“那個(gè)……”
(請)
被你‘睡服’了
她的聲音出口,帶著一種她自己都嫌棄的、刻意掐出來的甜膩和小心翼翼,尾音還微微發(fā)著顫。
顧庭生整理袖扣的動作,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極其短暫,短暫到幾乎讓人以為是光線造成的錯(cuò)覺。
但他沒有立刻回頭,依舊維持著那個(gè)背對的姿勢,寬闊的肩膀線條在晨光中顯得異常冷硬。
蘇軟軟心一橫,眼一閉,把那個(gè)能救她狗命的決定,用一種近乎破罐子破摔的、帶著點(diǎn)撒嬌耍賴意味的語氣,飛快地拋了出去:
“顧庭生老公”這聲“老公”喊得她自己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那個(gè)……離婚協(xié)議書……我、我不想簽了?!?/p>
她說完,屏住了呼吸,眼睛瞪得溜圓,死死盯著顧庭生的背影,像等待最終審判的囚徒。
房間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窗外偶爾傳來幾聲清脆的鳥鳴,襯得這寂靜更加粘稠、更加令人窒息。
她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自己血液沖刷耳膜的轟鳴聲。
一秒。
兩秒。
顧庭生終于動了。
他極其緩慢地,轉(zhuǎn)過身來。
那張俊美得無可挑剔的臉上,依舊是慣常的冷冽,如同終年不化的寒冰。
深邃的眼眸里,沒有任何波瀾,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古井,平靜地看向她。
那目光銳利如刀,似乎能穿透她臉上那層強(qiáng)撐出來的甜笑,直直刺入她慌亂不堪的靈魂深處。
“哐當(dāng)——!”
突然一聲清脆的金屬撞擊聲,猛地撕裂了房間內(nèi)死水般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