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于是鬧著要去鐘粹宮,這回也不要初蘭抱了,而是指了個太監(jiān),將他一路抱去了鐘粹宮。
他看見馬佳娘娘,終于遇上了親切熟悉的人,淚水嘩嘩地流了下來。
初蘭向著別人的時候,身邊的宮女與太監(jiān)們竟無一人來幫他!
被全世界拋棄的感覺令胤礽感到不安,感到害怕。
他紅著眼睛,伸手想要馬佳娘娘抱抱他。
馬佳氏還在月子中,不能洗澡,身上臟著,不能伸手去抱抱胤礽,她心疼地用帕子給他擦眼淚:“這是怎么了?是誰將殿下給惹哭了,看看這小淚包,都哭成兔子眼咯!”
初蘭低頭稟告:“殿下來的路上,遇到了鈕鈷祿娘娘?!?/p>
胤礽打斷了初蘭的話,哽咽著答道:“初蘭,不幫孤,幫別人?!?/p>
初蘭臉色煞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告饒:“殿下恕罪,奴婢是先皇后娘娘留給殿下的人?。∪绾螘椭馊藖砗Φ钕履??”
馬佳氏臉色微變,她深深看了一眼平日里在她這兒都有幾分臉面的初蘭,淡淡道:“殿下比尋常孩子要聰慧懂事,可不能將他當(dāng)做孩童來糊弄?!?/p>
之前她沒有資格去處置先皇后的宮人,唯恐皇上怪罪,今日馬佳氏卻不能再放任初蘭了。奴婢心大了,竟是忘記了到底誰才是自己的主子!
馬佳氏告訴胤礽:“皇后娘娘可不僅留給殿下一個大宮女,必定還有其他宮人,初蘭并非不可替代,若殿下惱了她,自可按照自己心意提拔其他可用的人。”
她冷冷看了一眼初蘭,難得以強硬的態(tài)度,告訴胤礽一個道理:“即使初蘭是將您從小照顧到大的宮女,是殿下母親身邊的宮女,那也是奴婢,是奴婢,就得恪守本分,莫要做一些逾越之事,殿下是主子,掌握著她的生殺大權(quán),她越不過殿下去的?!?/p>
胤礽似懂非懂,他身邊大大小小的事務(wù)一直都是初蘭在弄,也已經(jīng)習(xí)慣了初蘭像半個長輩一樣處置他的衣食住行。他從來都沒意識到,原來初蘭也是可替換的。
“這奴婢仗著殿下年紀小就敢糊弄您,是做奴婢的心大了,欺主呢!”馬佳氏揉了揉胤礽的腦袋,見他乖乖瞇起眼享受似的蹭蹭,心里軟成一片。
皇上將她的孩子送走,現(xiàn)在的馬佳氏只有胤礽一個孩子了。
“今兒我就做一件逾越之事,”馬佳氏道:“即使皇上怪罪,責(zé)任也由我一人承擔(dān),殿下身邊容不得這樣心懷異心的奴婢,來人,將初蘭帶走!”
初蘭大驚,跪趴在地叫道:“等等!娘娘您不能這么做!奴婢是先皇后娘娘的人!殿下,殿下救救奴婢!——”
胤礽歪頭,呆呆看著鐘粹宮中的嬤嬤們一絲不茍地執(zhí)行馬佳氏的命令,原先他看來長相丑陋、膀大腰圓的老嬤嬤竟還有這樣的用處,他仿佛被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小美貓貓適時跳躍到他的腳邊,拱著貓背蹭蹭胤礽。
【馬佳娘娘對小朋友的好感度很高很高,是可以信任的好人哦!】
胤礽當(dāng)然知道馬佳娘娘是好人,不然也不會下意識就親近對方了。
馬佳氏性子與世無爭,在后宮中沒什么存在感,卻不代表她沒有手段了,不去爭搶,不代表不會自保,要在這后宮中生存,接連盛寵十年,鐘粹宮早就在她的手腕下治理成了一塊鐵桶。
胤礽小聲問馬佳氏:“孤以后也可以像馬佳娘娘這樣命令嬤嬤做事嗎?她們會全部都聽孤的命令是不是?”
馬佳氏有些苦惱,現(xiàn)在向胤礽解釋人心隔肚皮,解釋拿捏人脈,培養(yǎng)自己的人似乎還太早了些。可小太子從小沒有母親護著,皇上勤于朝政沒那么多精力,卻偏偏將太子殿下單獨立出來,讓他生活在乾清宮與鐘粹宮之間走動,看似是讓她養(yǎng)育,實則根本不讓她沾手過多。
皇上是既想讓殿下有母親疼愛,又不想殿下將她當(dāng)做母親來看待。活人爭不過死人,在康熙身邊待了十年,經(jīng)歷了那么多的宮廷變故,馬佳氏了解皇上,更懂得順著皇上的意思,明哲保身。
她沒有顯赫的家室,能夠依靠的唯有自己,好在她還有與帝王十年的情分,還有個好孩子心向著她。
馬佳氏解釋不清,于是就將這個難題拋給了為難她的康熙,她溫聲道:“娘娘宮里的人,都是自己栽培出來的,殿下身邊的人,有皇上栽培的,也有先皇后栽培的,不如您去問問皇上,該如何做呢?”
她知道皇上對太子殿下疼寵至極,也希望皇上能夠給予殿下正確引導(dǎo)。要么徹底將他放在帝王的羽翼下,要么,多信任一些她將殿下放在她的鐘粹宮,而不是讓殿下不過三歲年紀,遭遇來自四面八方的各種算計!
胤礽攏下了腦袋,咕噥道:“孤昨天已經(jīng)找汗阿瑪撒過嬌了,不能再撒嬌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