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遠(yuǎn)鈞回了應(yīng)天府述職之后,只帶回來街坊語錄,勉強比空手而歸好些,卻于此案無甚助益。
刑部只得又另外派了人去到淥里。
許革音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qū)臏O里帶回來的木匣子來回翻了一遍,并沒有什么機關(guān)夾層,只有原先放著的兩冊賬簿。
一本是官職調(diào)取,另一本是自己家里的用度。
頭一本是一點問題也沒有,和收繳上來的一模一樣。
她自然相信父親做不出來貪污的事情,但也弄不清楚那里長特地藏這么一份假賬本做什么。
許革音又翻另一本。
大頭支出都在尋醫(yī)問藥上,雖說略超一個里長的俸祿,但每年都有典賣嫁妝的記錄,恰好能覆蓋其支出,倒也合情合理。
旁的便只是柴米油鹽日常生活,偶爾有些人情往來。
再翻了幾頁,見一處用朱筆寫的退禮,又典當(dāng)了三十兩銀。
這是賬目上少有的一筆大錢。
許革音于是重新往前翻了幾頁,看到上書“吉誕辰之禮”,四十兩,算上典賣虧損,也對得上。
這里長生前也不曾聽聞同誰走得很近,許革音手指按在那行字上停了幾息,繼續(xù)往后翻。
賬目只到兩年前止,停在最后一筆請大夫的資費上。
許革音將賬本合上,又放回木匣子里,這才嘆一口氣。
雖說雁過掠影,可呈堂證供刑部也已經(jīng)來來回回查了好幾遍,連勘察的人都派下去好幾波,愣是將里長宅院翻了個底兒朝天也沒有更多的進展。
如今人關(guān)在詔獄,也不能直接放出來,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是個頭。
幸而許泮林那邊撥云見日,如今準(zhǔn)許探視,許革音到底是要過去給他交個底,便換了裙裝出門。
前頭春審剛過,陳遠(yuǎn)鈞最近駐在刑部,一上午留在公署書房里核對賬目,與祝秉青相對而坐。
到了午飯時候客套兩句便先告了辭。
才走出景門,便遇見許革音,愣了一瞬看到她手上提著的食盒,刻意忽略了稱呼道:“你來給大憲卿送午食么?”自上次捅破了窗戶紙,許革音再見他頗有些不大自在。
此處又是衙門,祝秉青就在里面不遠(yuǎn)處的書房,稍往外走一步便能看見,這使她比之從前更為心虛,往里看了眼被景門擋住的靜悄悄的小徑,只“嗯”了一聲。
陳遠(yuǎn)鈞沉默一瞬,自知很該點到即止,側(cè)邁一步,給讓出了道。
在她擦身而過的時候突然想起了旁的,道:“你兄長的事情如今有了進展,刑部允了探視,下午正好可以去看看。
”他此番是好心,又恪守著禮儀,許革音不好再拂他面子,“我知道的,多謝大人。
”說罷便重新抬步往里面走。
書房的門開著,祝秉青不是坐著,反倒背身站在桌案前面。
許革音剛邁過門檻的腳步停了一瞬,側(cè)首往外面看過去。
這個角度不太容易看見景墻另一側(cè)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