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津澈愣住,下意識吐出兩個字:“什么?”
舒意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但到最后,她只露出了相當縱容,且沒什么辦法的笑容,掌根撫了撫他仍然shi漉漉的臉頰,很冰,像是不見光的墻角,暗暗滋生的幽暗青苔。
舒意抬一抬眼,刷得卷曲濃密的長睫掃過靠得很近的唇息,她傾身,在他平直唇角咬了一下,心滿意足地聽見一聲吃痛的低喘。
“我說,”她拖長語調重復:“你真的沒有搜過我和你的名字?”
周津澈在她澄明的眼神里搖頭。
舒意忽然覺得周津澈不是會白日做夢的類型,在春心萌動的少年時期,少男少女最喜歡做的事情,無非是在各種各樣的場合和地點,給自己的名字后邊,綴上仿佛寫下來就可以獲得天長地久的另一個人。
她了然地點頭,手指揉上他一片通紅的眼周皮膚,結果越揉越紅,到最后,簡直是某個爽朗晴天的晚霞。
換了個坐姿,墊著軟枕靠向他懷里,腳背極具美感地一抬一勾,把不遠處冷落片刻的小寶箱拖過來。
水晶做的鑰匙深入鎖孔,她抽出來,背手掀開周津澈欲言又止的秘密。
真的毫不意外,舒意隨手翻了翻,找到一張折痕很深的試卷。
她用手掌壓著,耐心地平了平。
名字真難寫,所以理所應當地忘記了。被人用同色的水性筆補上去,只不過不是她的字跡,橫豎撇捺一一克制,像在解答難題。
“一看就知道不是我寫的。”她軟骨頭地懶在他懷里,老神在在地點評:“我寫不出這么刻板的名字?!?/p>
周津澈沒有說話,這個姿勢,他只能看見她說話時微微翹起的唇角,時不時眨動的睫毛,一點兒光斑落在她鼻尖上,然后她皺起鼻尖,像是春水般打起不規(guī)整的幾道漣漪,因為笑了出來:“阿彌陀佛!哎,當時真是熱昏了頭?!?/p>
他摸一摸她順滑的長發(fā),閃著光澤的發(fā)絲從指縫溜走,情緒劇烈起伏后的聲線依舊浸著沙啞,懲罰似地咬著她耳廓后的小小紅痣,舌尖精準地抿過,聽她難耐地扭動著一雙蝴蝶骨,發(fā)出小貓似的吟哼。
“什么時候認出來的?”他問。
想象得到、想象
不到的東西真的太多了。舒意分心應付他的親吻,一面手指輕翻。
用過的簽字筆,只剩半塊的奶黃色橡皮,涂滿公式和抽象漫畫的草稿紙,不知道什么時候被他拷貝下來的二寸證件照,掉落在不知名教學樓的發(fā)卡……
“這是媽媽送給我的?!笔嬉饽笾洳氐煤芎玫恼渲橐蛔职l(fā)卡,將額前散落的長發(fā)抿到耳后,她是遺憾的口吻:“后來怎么找也找不到,原來在你這里。”
周津澈吻著她的眼睛,說:“當時想找機會還給你,后來你出國了?!?/p>
于是成了沒有郵票也沒有收件地的信封,以及時間線上無法得到回復的明信片。
“為什么總是這一句?”舒意問:“祝你平安,祝你健康,祝你萬事勝意?!?/p>
周津澈撥開她的手指,指著明信片標志性的日落大道,反問:“不熟悉?”
“我應該熟悉?”
“應該。”周津澈說:“這是哥大的116街,你走過很多次。畢業(yè)典禮的撥穗視頻我看了,你和你的同學們在這里拍過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