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津澈沒有動筷子,他的手機擦著桌角,剛剛結(jié)束一通電話。
“孫醫(yī)生說,康小姐取消了手術(shù),已經(jīng)離開了醫(yī)院?!?/p>
她飄忽不定的心終于安穩(wěn)地落下來,舒意垂著頭,眸光落得很低很低,幾乎要低進雪白餐盤反射的陰影。
這個動作讓她頰邊兩側(cè)的長發(fā)拂下來,肩背的蝴蝶骨聳得伶仃纖細(xì),像折頸的天鵝。
吸一吸鼻尖,她咬了一口尚且溫?zé)岬奈r餃,在他面前,終于有些崩潰了。
“我是不是特別自私……我看著好像尊重她的每一個選擇,可站在別人的立場去想,我和助紂為虐有什么區(qū)別?”
“醫(yī)生說她身體不好,手術(shù)有風(fēng)險。如果不要這個孩子,以后……以后可能很難再懷上?!?/p>
瓷筷撞著桌腿跌到鋪了絨毯的地面,很輕地,只掃出一道深淺分明的紋理。
周津澈彎腰撿起,抬手讓服務(wù)員重新?lián)Q了雙。
“舒意?!?/p>
他念她的名字,拇指和食指扳起她側(cè)腮和下頜,輕輕地摩挲了下,“這不是你的錯,你不應(yīng)該為此自責(zé)?!?/p>
落不到實處的安慰就和半空中融化的薄雪,是看得見卻無影無形的。
這個道理,他懂,舒意也懂。
知道她胃口不開,菜量小而精致,周津澈一手牽著她一手掃碼結(jié)賬。付好賬,他抬腕看了眼時間,不夠送她回家了。
周津澈屈指抬了下眼鏡,微微捏著她冰涼指尖,低聲問:“晚班不會太久。你要不要到我休息室睡一會兒?晚點我再送你回家?!?/p>
舒意搖頭:“我想回家好好睡一覺。你別擔(dān)心,去上班吧,我開車來?!?/p>
指腹一路扣到了她手腕,綢緞般光滑柔軟的腕內(nèi)卻起了突兀嶙峋的鈍感。
她一直拉著襯衣袖口,周津澈這才看到她結(jié)了痂卻繃出鮮紅血絲的傷口。
周津澈臉色驟變。
舒意想抽回手,來不及,她剛想說什么,被他冷峻眼神凍得輕輕瑟縮了下肩膀。
他眉心蹙得緊,舒意支著纖細(xì)指端替他揉開,她無聲地嘆:“沒事的,你不要這樣緊張?!?/p>
他一錘定音:“我重新給你消毒上藥,你再回家?!?/p>
舒意沒辦法,只得被他扣著指縫回了辦公室。
路上意外遇到有些眼熟的護士,舒意在她不好意思的道歉中恍然想起,喔,她們見過。
周津澈被葉里昂叫到角落里說話,小許給了她一板意大利進口的巧克力,她撓撓鼻尖,笑說:“真不好意思,是我把看見你的事情告訴周醫(y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