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譚和暢轉(zhuǎn)過身去笑了。
因為他成功的看見了自己繼母臉上的神色變?yōu)榱梭@恐。
對,是笑著的。
譚和暢在回
憶里確認(rèn)道,他當(dāng)時,確實是笑著的。
可是因為什么笑,又為什么笑得那么開心,他一點都不記得了。
很神奇,這一點回憶在他夢里反復(fù)回想,可他那個便宜姐姐是怎么死掉的,他卻一點都想不起來。
小孩子好奇心重,追問起來問題總是喋喋不休,如果有什么疑惑埋在他們心里的話,不問出來個所以然,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但潭和暢離開西北了,北城的所有人都三緘其口,他沒有機會。在這遙遠的北城,他只能等著在西北的人回來。
有一年年夜飯,父親帶繼母回北城過年,酒過三巡后一片歡聲,室內(nèi)張燈結(jié)彩,明亮的燈光讓他有些恍惚,他突然就想起來離開西北的那一年。
腦海里的回憶斷斷續(xù)續(xù)的怎么也拼湊不起來,他頭痛欲裂,迷迷糊糊之間跑到繼母面前試圖追問原因,繼母手里的玻璃杯摔在桌上,紅酒流出,像是誰被從樓梯推下來流了滿地的血色。
滿堂親友都在霎那噤聲,好多知道內(nèi)情的女眷變了臉色。
父親揪住他打了一個巴掌,力度大到他的臉腫了好多天。
后來他捂著臉出門,同齡人三兩步上前追,卻被自家家長攔住,揪著耳朵警告說離他遠一點,最好是有多遠躲多遠。
譚和暢停在原地,在那里站了好久好久才出門,他想,家里沒有人肯喜歡他的話,那他就去外邊看別人放煙花吧。
大院里孩子是很多的,但是這么多的人,人人都視他為蛇蝎,避之不及的態(tài)度讓譚和暢非常郁悶,他看著漫天的煙花,想起來充斥著風(fēng)沙的西北,他想,荒涼也并非一無是處,最起碼那里讓他譚和暢心安。
沒有朋友,沒有家人的關(guān)愛,但有了譚家老爺子對于長孫的認(rèn)可,譚和暢依舊是在北城落地生根。
沒有人會不尊重他的同時,也沒有人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尊重他。
他確實是和同齡人一樣的,家里舉足輕重的長輩進行飯局的時候總會帶著他,可是他確實又是和旁人不一樣的。
周闊會跟著周父在飯局上討論國際局勢,盛婉盛津會跟著盛家小叔看國內(nèi)經(jīng)濟,商業(yè)如何發(fā)展,沈鶴歸趙遙會跟著爺爺一起討論軍政,可輪到譚和暢,卻是大不相同。
他被家里長輩拉出去看那些陰暗面,聽他們天南海北,最后聊到如何站穩(wěn)腳跟,如何借刀sharen還要讓別人死的心甘情愿。
骯臟不堪浮現(xiàn)在他們的酒里,又見他們大笑舉杯,心照不宣的交換人生秘籍。
不會有人愛護他,顧念他是個小孩。
后來的譚和暢心想,白沙在涅,與之俱黑,或許從那個時候,他就已經(jīng)走向地獄了。
他也確實長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惡人,大人總會問他的主意,他也發(fā)表自己的看法,就這樣,利用譚家的蔭蔽,他間接的做了很多不光彩的壞事。
件件樁樁到最后眼也不眨,說不清楚是先天擅長還是后天培養(yǎng),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譚和暢的人生基本上已經(jīng)定型了,錢權(quán)成了他蔑視一切的底氣,他可以心安理得的毀掉別人的人生。
就像他之前說給明月的那句話,只有蠢貨才會相信這命運一視同仁。
那不是他隨口說的,那是這十幾年來,他實踐的出來的經(jīng)驗。
這樣的日子無聊,有的時候看著北城深藍高遠的天空,譚和暢會覺得有些束縛,他有些懷念之前在大西北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