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說不上,只是有件事情我想不通。”
明月聞言,抬了抬眼睛,問:“什么?”
她太過自然了,自然流露出的不自覺的壓迫氣勢反倒讓閔祁愣了一下。
這一瞬間的反應(yīng)太過沉穩(wěn)了,穩(wěn)到她不像是這個年紀(jì)的人,舉手投足間不再是稚嫩,取而代之的,是歷盡千帆后的云淡風(fēng)輕。
她逐漸成型,身上有了祁好和許澤嶼的影子。
閔祁在明月平淡的目光下收回自己的胡思亂想,他也看向玻璃,對著明月那雙明亮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覺得,你對自己坐上輪椅這件事情,沒有這個年紀(jì)該有的反應(yīng)。”
他笑笑,似乎也在為自己的好奇心而觸碰到明月的現(xiàn)狀而感到抱歉,于是對著明月的語氣愈發(fā)溫和:“我只是在好奇,為什么你現(xiàn)在這么平靜,平靜到,就好像你一點也不害怕一樣?!?/p>
明月聽見了他的話,與此同時,她也聽見了風(fēng)聲。
很難想象在一樓將要吹飛一切的大風(fēng)在著高層卻顯得如此和煦,和煦到如果明月不是親身體會到的話,她會真切的以為自己看見的是一個非常明媚的晴天。
想到這里,明月淡淡的笑了。
閔祁不是第一個這樣想的人,但他卻是第一個問出口的人。
所有人都見到了她平淡如水的模樣,或心疼,或愧疚,或同情憐愛,或冷眼旁觀,眾生相太多了。
善意摻雜著惡,惡意里又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同情,許許多多的情緒里,閔祁卻拉開帷幕,直起腰來平視她,帶著一些疑問,禮貌的說,為什么她身上沒有害怕。
是啊。
明月心想,明明站不起來是一件非??植赖氖虑?,萬一什么地方?jīng)]有做好,她在輪椅上度過余生也是完全有可能的,但她從頭到尾都是毫無波瀾。
她在那條新聞下第一時間就接受了自己站不起來這件事情,又在醫(yī)院里對著許澤嶼的焦灼出言安慰,平淡的連醫(yī)生都側(cè)目,驚訝的看了她一眼確定她的病情,而明月在對得知自己的情況之后依舊沒什么反應(yīng),就好像出事的人不是她一樣。
太平淡,又太古怪,許澤嶼到現(xiàn)在還提心吊膽,生怕中途再出什么幺蛾子。
著實不怪旁人,也不能怪旁人。
更不能怪閔祁問出來這個問題,事實上,就連許澤嶼也想知道答案。
為什么?為什么她從頭到尾都表現(xiàn)的那么淡然?
自然而然到這件事情一點都不能攪亂她的心緒,像是一只蝴蝶在春日里出現(xiàn)在她生命中那般平平無奇。
明月見他那雙疑惑的眼睛,嘴角微微一笑。
她的視線放在玻璃窗外的那朵云上,隨著它一起飄去了天邊。
遠方有飛機劃過云層,距離太遠,遠到明月只能看見手掌那么大的形狀。
她就在那無聲轟鳴中微微shi了眼眶,閔祁聽見她低聲道:“生死有命,我見過了。”
見過了,也勉強不了。
面對死亡,無論是誰,無論怎么掙扎用力求生,都只有接受的份。
不接受沒有辦法,因為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
無論你怎樣痛哭流涕摧心肝,撕心裂肺也無法挽回。
生命在時間長河中一去不復(fù)返,沒有人能重新回到命運轉(zhuǎn)動的齒輪前,預(yù)知命運的回頭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