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像只真正被驚動的兔子,一矮身從他臂彎下的空檔鉆了出去。
女孩都不敢回頭看一眼,高跟鞋敲擊地面的節(jié)奏有些亂,但她告訴自己不能跑,跑就意味著心虛。
只一眨眼功夫,那嬌小身影就消失在絳紅色的帷幔之后。
君舍站在原地,看著那復(fù)活節(jié)兔子一蹦一跳地跑走,明顯怔了怔,隨即化為一聲輕笑。
吃壞肚子?這理由拙劣到可愛——跑得倒挺快,快得那裙擺擦過他西裝褲管時,搔得他心底某個地方也泛起難以言喻的癢。
偶遇么,男人晃晃酒杯里的冰塊,他可從不信這世上有那么多巧合。
在挑中那個角落落座的那一刻,他就注意到了那個背影——小小的,孤零零。他饒有興味地看著她假裝整理裙擺,實則左顧右盼,更看見她瞥見自己后,和被電擊中似的繃直脊背。
她看得那樣專注,明晃晃帶著警惕,像一只誤入狼窩卻豎著耳朵裝鎮(zhèn)定的兔子。
逃吧。
他抿盡最后一口酒,越是驚慌的獵物,留下的蹤跡就越清晰。他極享受這種貓鼠游戲,這比舞臺上那故作深沉的,關(guān)于自由與反抗的拙劣隱喻,要有趣得多。
尤其在他的嗅覺告訴他,這只兔子柔軟的皮毛之下,或許藏著一雙隨時能撓人的爪子的時候。
洗手間里,俞琬掬起水拍了拍臉頰,冷靜下來一點,懊悔就上來了。她方才簡直就在落荒而逃,像是自己真要干什么虧心事似的。
可她明明什么都沒做,她只是個觀眾,只是想安安靜靜看一場朋友的演出。
利達(dá)說過她的表演都在上半場,她需要立刻離開嗎?但另一個聲音又否決了它,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這會做實了自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的。
至少那個狗鼻子的人沒追上來,或許說明這真只是場讓人脊骨發(fā)涼的偶遇。
女孩磨了很久,才又聳拉著頭挪回到劇場。
而就在自己坐下來時,一股濃重的酒氣撲過來:“嘿,小甜心,一個人躲在這,多寂寞???”
早在喧鬧的酒吧區(qū),蓋尼爾就注意到了她。
在巴黎的地下世界,最不缺的就是發(fā)戰(zhàn)爭財?shù)娜?。這個靠壟斷黑市燃油和證件生意發(fā)家的男人,在灌下第四杯拉格的時候,視線就被那個東方娃娃抓住了。
白皙得像瓷,驚慌得像只離群的鳥,管她是迷路的良家還是待價而沽的妓女,在這種年代,落單的美人兒不就是等著被塞進(jìn)籠子當(dāng)金絲雀的嗎?
說起來,他還真沒玩過那么有異域風(fēng)情的女人呢。
還不待女孩反應(yīng)過來,他那只滿是紋身的手臂就“砰”一聲撐在她座椅扶手上,“還是說…小美人兒就是在等我?”
女孩像被燙到一樣直往沙發(fā)里縮,華沙軍營的陰影漫過來,她的心在狂跳,卻硬是揚(yáng)起下頜,讓自己看起來更有氣勢些。
“我男朋友馬上回來,如果不想惹麻煩的話,就請您走開。”
呵,裝得倒挺純,這年頭哪來什么的小白花?八成是哪個倒霉軍官養(yǎng)不起的小情婦,偷偷出來撈外快找刺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