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名義上的下屬斯派達爾自成一體,他聰明得過分,又厭世得令人不安。誰知道他效忠的是國家社會主義,還是其他什么?
“坐鎮(zhèn)巴黎,赫爾曼?!?/p>
巴黎?
一時間,近乎屈辱的失望像冷水澆透了他。他被前線拒絕了?他親手設(shè)計的防御工事,耗費心血訓(xùn)練的裝甲師,理應(yīng)出現(xiàn)在最艱難的前線,他渴望的是沖鋒,而不是在后方當(dāng)一個吉祥物。
希姆萊的手沉沉壓上他的肩章。“你是我的意志延伸?!苯鸾z眼鏡后的眼睛褪去此算計,竟透出某種托孤般的鄭重來。
“你,和你的武裝黨衛(wèi)軍,就是一種震懾。這比摧毀幾百輛坦克更重要。”
克萊恩當(dāng)然明白,這并非貶斥,對許多人來說,甚至稱得上是極度倚重,即使如此,他也并不喜歡這樣的倚重??伤仓溃娙说奶炻毐仨毎褌€人意志埋在心底,巴黎的穩(wěn)定同樣是戰(zhàn)爭的一部分。
窗外傳來儀仗隊換崗的踏步聲,這對素來堪稱模范的師生間,靜默罕見地持續(xù)了好幾秒。
“是,領(lǐng)袖。”他終于并攏靴跟,抬起下巴。
回憶間,克萊恩眼底只是極快地掠過一絲銳光,但轉(zhuǎn)瞬便被壓入深處,他從不容許自己為既定決策浪費任何情緒,作為軍人,他只能理解,掌控,然后行動。
林間的風(fēng)突然變得溫柔,男人朝女孩伸出手,仿佛剛才的片刻失神只是錯覺:“來吧,有我在,別怕。”
俞琬面露難色,她有些猶豫:“小時候騎過,可現(xiàn)在忘了……”
那時候,父親為了培養(yǎng)孩子們的勇氣,每次去青島八大關(guān)的別墅避暑,總會抽一下午的時間,帶她和哥哥去附近的馬場學(xué)騎馬。
當(dāng)時她才八歲,父親牽過一匹通體雪白的小馬駒,“別怕,這是你的小伙伴,它叫白雪,是最溫順的姑娘。”她記得自己是如何在父親的鼓勵下伸出小手,觸摸柔軟的鬃毛,細(xì)聲細(xì)氣地和它說著“你好”,然后便被整個抱上馬鞍去。
一開始她怕的不行,緊緊抓住馬鞍扶手一動不敢動,接著父親握著她的手,教她牽起韁繩,告訴小馬駒慢慢向前走。
“對,放松些,腰部跟著小馬輕輕晃,踩穩(wěn)馬鐙,阿琬做的很棒?!备赣H一邊說,一邊牽著小馬,陪著她在馬場轉(zhuǎn)著圈踱步,方才還抓著父親衣角不放的小女孩咯咯笑了起來……
后來父親的軍務(wù)越來越繁忙,漸漸沒時間再帶她來馬場,她也就把這給荒廢了。
“忘了我教你?!?/p>
他當(dāng)然可以直接把她抱上去,可克萊恩正巴不得有個機會可以手把手教他的女人。教她用槍可以幫她防身,教她騎馬,以后即使自己不在的時候,她也可以感受風(fēng)從耳邊呼嘯而過的感覺。
說罷便牽著女孩的手走下臺階來。
黑馬額間有塊菱形白星,它刨著蹄子,噴著粗氣,渾身透著股野性難馴的勁兒——倒和它的主人的脾性有幾分相似??芍灰巳R恩在它耳邊低語幾句,便溫順下來。馬兒對女孩輕輕打了個響鼻,低下頭用馬鬃蹭了蹭她微涼的手
“瞧?!蹦腥寺曇魩е??!八诤湍愦蛘泻?。它喜歡你。“
可女孩抬頭望著那比自己還高的馬背,還是不由得打了退堂鼓。“我……我可以嗎?”
這么高,要是沒踩穩(wěn)摔下來…
“你當(dāng)然可以?!蹦腥伺呐鸟R脖子。
俞琬抬頭看了他一眼,那雙湖藍色的眼睛里沒有一點點戲謔,一股勇氣就這樣莫名起來了。
女孩深吸一口氣,憑之前記憶,左腳小心翼翼踩上馬鐙?!昂馨??!本o接著,一雙溫?zé)岬拇笫址鲎∷难鼈?cè),力道不重卻極穩(wěn)。
“抓住馬鞍,用力撐起身體?!笨巳R恩的聲音就在耳邊?!皠e怕,摔下來我也會接著你?!?/p>